第4章 风云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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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凛冽的寒风如一头猛兽,卷着残雪凶猛地掠过演武场,那雪粒打在脸上,像细碎的冰碴,带着刺骨的疼。

郭毅笔挺地站在玄甲营队列前,他的军靴重重地碾过结霜的草茬,发出细碎而清晰的声响,好似在宣告着新一天的严峻。

他目光坚定地望着眼前一百多双亮堂堂的眼睛,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

三天前李茂被押走时,这些人还像被踩进泥里的草,无精打采;如今倒像淬了火的刀,刀身都透着精神气,那锐利的光芒仿佛能划破这寒冷的空气。

从今天起,卯时三刻出操。他缓缓摘下头盔,夹在臂弯,额角那道淡白的刀疤在晨光下显得格外醒目。跑不完三十里山路,谁都别想喝热粥。

队列里响起一阵抽气声,那声音仿佛是寒风在队列中穿梭。

王虎搓了搓冻红的耳朵,耳朵在他的揉搓下变得更红了,像熟透的柿子。

他挠着后颈,露出憨厚的笑容:兄弟,咱当兵的跑惯了,可三十里...这大冷天的,马都得歇两回。

马?郭毅突然抽出腰间短刀,那刀身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刀尖挑起王虎的护心镜,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马会在你中箭时替你挡刀?

马会在你断粮时把最后半块饼塞给你?他收刀入鞘,指节叩了叩自己心口,声音沉稳而有力:玄甲营要的是活人,活人中的铁。

马三突然站出来,把酒葫芦往地上一墩,那酒葫芦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演武场格外响亮。郭兄弟说的在理!

上个月李茂那狗东西克扣粮秣,老子饿了三天还得扛着粮袋跑二十里——现在跟着你,跑死也甘心!

甘心!

那呼喝声如惊雷般撞碎了晨雾,让整个演武场都为之一振。

郭毅望着马三缺了半截的小指,心里突然泛起热。

前世在猎隼大队,新兵第一次负重越野时,大队长也是这么盯着他们,说战场上敌人不会等你喘匀气。

他不禁思索,这个世界和前世究竟有多相似呢?

每一个决策是否都能像前世一样奏效?

他摸出怀里皱巴巴的地图,展开在雪地上,那地图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陈旧。下午教你们看地形。

记住,山坳藏伏兵,河湾有暗流,每块石头都可能要人命。

接下来七日,演武场的冻土被踏得冒了热气,士兵们的汗水化作一团团白雾飘散在空中。

藤条在他们粗糙的手掌间沙沙作响,泥坑滚翻溅起的水花似战鼓擂响,夜间的星象讲解伴着火把噼啪低语:“没灯的时候,北斗就是你们的将旗。”

王虎胳膊上的血痂狰狞如图腾,却总抢着给新人示范锁喉术,动作狠辣干脆。

马三用缺了半截的小指勾着火药袋晃悠,蹲在草垛边念叨:“这玩意味冲,点着了能熏得敌人睁不开眼。”火药刺鼻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直到第八日清晨,前哨斥侯跌跌撞撞冲进营地,马蹄溅起的雪水泼湿了郭毅裤脚,冰冷瞬间蔓延至全身。

“伍长!

南山口发现二十多个外乡人,裹着破棉袄,可包袱里露出的布角……是明黄色!”

郭毅瞳孔骤缩,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黄巾起义的火种早在中平元年春就已燎原,张角派无数“方使”潜入各州刺探军情。

他抓过斥侯手腕急问:“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往西南,挨着鲜卑旧寨的破庙!”

“集合玄甲营!带短刀、弩箭,别穿甲胄。”郭毅扯下铜哨猛吹,尖锐哨音刺破云层,似战斗号角。

“王虎带十人绕后封路,马三跟我正面摸过去。

记住,擒贼擒首,死尸也要搜出书信!”

雪后的山林如盖白毡,脚下咯吱作响,寂静中更显清晰。

郭毅猫腰扒开灌木丛,正见破庙檐下晾着几件黄巾特有的黄头巾,在风中轻扬,如诡异信号。

庙内传来模糊说话声,夹杂火盆噼啪响,似来自异世的低语。

他打了个手势,马三立刻掏出布包碎石砸向老槐树,“扑棱”一声惊飞数雀。

庙内动静顿住。“老张头,你说这荒山野岭的,哪来的鸟?”

“能有啥?”另一粗哑声响起,“赶紧把密信抄完,张将军说了,月底要让幽州城的官老爷们喝上血酒!”

郭毅手紧按刀柄,眼神如狼,数着脚步:左三人,右两人,中间坐着文书。

他对马三比划,绕至门侧,猛然踹开朽木门,轰然巨响打破寂静。

“都不许动!”

刀光映炭火,照出五张惊惶脸。

中间文书怀中帛书墨迹未干。

郭毅刀尖抵其咽喉,眼神冷峻:“把信交出来,留你全尸。”

“你……你是官兵?”文书抖如筛糠,双腿颤栗,帛书落地。

“生意人会带着朱砂和印泥?”马三捡起木匣掀盖,暗红印泥赫然显现,“还刻着‘黄天泰平’印?”

文书惨白失色,唇微颤。

郭毅捡起帛书扫过字迹:“三月初五夜袭渔阳粮仓”“联络乌桓部借两千骑兵”。

他捏紧帛书,指节发白——前世渔阳粮仓大火,正是这场火令白马义从折损锐气。

“捆起来。”他下令王虎,“回营后用酸浆和芥末熬醒神汤伺候,我要知道他们在幽州还有多少同伙。”

玄甲营火把照亮归途,摇曳如希望之光。

郭毅走在最前,怀中帛书似灼手,心中责任如炬。

望天边将亮未亮的晨曦,他想起大队长的话:“情报是战场上的眼睛,瞎了眼的狼,活不过冬天。”

营火噼啪作响,众人围坐草垛旁。

郭毅摊帛书于磨盘,炭笔画简易地图:“黄巾要烧粮仓,还要借乌桓兵。我们得赶在三月初五前换守卫,山谷设伏——”

“伍长!”喊声打断讨论。

值夜兵从营门奔来,甲叶清脆如铃。

“郡里快马到了!幽州太守刘虞,要见您!”

郭毅手指停在地图上。

他望营门外浑身是汗的黑马,传令兵扯嗓喊:“郭毅!使君在太守府备了热酒,让你即刻前往!”

王虎捅他胳膊:“兄弟,这是要高升了?”

“升不升的……”郭毅弯腰捡起炭笔,在“渔阳粮仓”下重重画线,“先把该办的事办了。”

他解下黑铁护腕郑重戴上,内侧“玄甲”二字由马三用断箭头刻成,边缘毛糙。

北风卷雪打脸,他翻身上马,身后此起彼伏的吆喝:“郭兄弟,我们等你回来!”

马蹄踏碎晨雾。

郭毅望渐显的幽州城垛,忽然想起李茂被押走前的眼神——那眼神有恨、悔,还有一丝恐惧。

此刻他才懂,那恐惧非因贪腐被揭,而是终于看清:站在他对面的,从来不是普通兵卒。

是狼,是从地狱杀回,要掀翻乱世棋盘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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