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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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蹄在青石板上敲出碎冰般的脆响,那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晨空中回荡,仿佛是时光的鼓点。

郭毅骑在马上,身姿挺拔,他面容坚毅,剑眉下一双锐利的眼睛透着果敢与警惕。

他紧了紧皮甲下的护腕,黑铁边缘的毛茬蹭得手腕发痒——这是他昨夜亲手给玄甲营三十六个兄弟刻的,每人一副,刻完最后一个“甲”字时,窗外的月亮刚爬上营墙。

清冷的月光洒在他满是老茧的手上,仿佛为这辛苦的劳作镀上了一层银边。

“渔阳粮仓……”他对着迎面而来的北风哈出白气,那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瞬间消散。

前世记忆像被撕开的帛书在脑海里翻卷,那是一段充满血腥与饥饿的回忆。

那年,天下大乱,黄巾起义虽已渐息,但残部仍在肆虐。

他跟着公孙瓒追剿黄黄巾残部,结果半道上接到军报说粮仓被烧,五千骑兵饿了三天肚子,最后只能啃树皮追击,折了两成兄弟。

战场上的哀嚎、士兵们饥饿的面容,如同噩梦一般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此刻他怀里还揣着从李茂那儿搜出的密信,上面“三月初五”四个墨字被体温焐得发潮,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密信,仿佛能感受到其中隐藏的巨大危机。

“得让刘使君信这不是空穴来风。”

幽州太守府的朱漆大门在晨雾里显了形。

那朱漆大门在朦胧的晨雾中隐隐约约,散发着一种威严而神秘的气息。

门钉上的鎏金已被岁月磨去大半,像褪色的战甲。

门两侧的石狮子落着薄雪,雪花洁白而细腻,如同给石狮子披上了一层柔软的毛毯。

两个持戟门卒见他过来,竟同时直了直腰杆——他认得左边那个,前日在营门口替被克扣军粮的老卒说过话,此刻对方冲他微微颔首,戟尖上的冰棱晃了晃,发出清脆的声响。

“郭壮士请。”传话的郡吏掀开棉帘,暖气裹着松木香扑出来,那温暖的气息瞬间包裹住他,让他身上的寒意消散了不少。

正厅里炭盆烧得噼啪响,松木炭爆出个火星,正落在刘虞衣摆的草屑上。

那声响仿佛是炭火在欢快地歌唱。

刘虞端坐在主位,青灰色深衣上还沾着未掸净的草屑——这位使君素日总爱微服访民,郭毅前日在市集见过他替卖炭翁解围,此刻倒不意外。

意外的是左下首的三人。

中间那人身量不高,却坐得像棵松,双耳垂肩,目能自顾其耳,一见便是有贵相的;腰间束着半旧的牛皮革带,革带上磨出的毛边显示主人常佩刀剑。

左边红脸长髯,目若朗星,手总不自觉地摸向腰间不存在的刀,他的手指关节因为常年握兵器而显得格外粗大;右边豹眼环须,正盯着炭盆里的羊骨猛吞口水,羊皮袄前襟沾着草屑,倒比刘虞更像微服的。

“郭毅,这几位是……”刘虞抬手指向中间那人,“涿郡刘玄德,带两位义弟来投,说要讨黄巾。”

刘备起身抱拳,袖口露出半截麻线——家境不宽裕,却洗得极干净。

“郭兄弟,在下常听市集老人说,营里新出了个会替兵卒争军粮的伍长,今日得见,幸会。”

郭毅直觉后背一松。

前世在军校读史时,知道这是个能让关张死心塌地的主儿,此刻见对方眼里没有世家子弟的傲气,倒似看着桃园结义时的云长,便也抱了抱拳:“刘兄,我这儿有封密信,您且看看。”

他将帛书摊在案上,李茂的字迹还带着墨香,指尖在“三月初五”字样上重重一划,墨迹竟有些晕开:“这是管粮仓的县丞通黄巾的证据。

他们要三月初五烧粮仓,还要引乌桓从西山谷进兵。”

张飞“啪”地拍案,案几上的茶盏跳起来,茶水溅在关羽袖口的云纹上,震得炭盆里的火星子乱溅,那火星如同流星般划过空中。

“奶奶的!老子最恨吃里扒外的!郭兄弟,你说怎么干,俺老张提刀跟你去!”

关羽按住他手背,指节上有常年握兵器的茧:“三弟且慢。郭兄弟,你说乌桓会来,可有凭据?”

“有。”郭毅从怀里摸出个青玉韘,是从李茂小妾那儿搜的,那温润的玉器在他手中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这东西产自上谷乌桓王帐下,李茂去年根本没去过上谷。”他又指向帛书末尾的朱砂印,“这印是乌桓左贤王的私印,我在北边军报里见过拓本。”

刘虞的手指在案上轻轻叩着,目光从帛书移到郭毅脸上:“郭壮士,你说要换粮仓守卫,可如今营里能信的兵有多少?”

“玄甲营三十六个兄弟。”郭毅斩钉截铁,“王虎是渔阳人,七岁那年看着鲜卑人把他爹钉在粮仓大门上。马三的兄长送粮时被克扣口粮,饿死在半路。”他掏出护腕拍在案上,“这些兄弟的命,就是最好的担保。”

刘备突然笑了:“郭兄弟这选人的法子,倒像在挑兄弟。”

“本来就是兄弟。”郭毅望着炭盆里跳动的火苗,想起昨夜替发寒热的马三焐脚的王虎,心中涌起一股温暖。

“玄甲营没有军棍,只有酒;没有军法,只有‘同釜而食,同穴而葬’。”

关羽的丹凤眼眯了眯,像是想起什么:“当年我杀了仗势欺人的乡豪,逃到涿郡卖枣,是玄德兄弟给我一口饭吃。”

张飞把羊骨往炭盆里一丢,腾地站起来:“郭兄弟,你那玄甲营缺不缺人?俺老张别的不会,砍人、扛粮、堵谷口,保准比牛还壮!”

刘虞咳了一声,张飞立刻坐回去,耳朵尖泛红。

老太守揉了揉眉心,目光却亮了:“郭毅,你带玄甲营去渔阳换防,三月初三前必须到位。乌桓那条线,我让郡里调五百郡兵给你——”他突然顿住,“但郡兵里可能有黄巾细作,你挑十个玄甲营的人去带。”

“使君放心。”郭毅压下心头的热意,“我让王虎带十个兄弟,每人配半袋茱萸粉——细作要是敢嚼,辣得他三天说不出话。”

刘备突然拍掌:“妙!郭兄弟这法子,比严刑拷打管用。”他往前倾了倾身子,“备带云长、翼德去西山谷蹲守如何?我们在涿郡常跟山匪打交道,设伏的本事有几分。”

郭毅心里一震。

他心中思绪万千,前世刘备此时还在卖草鞋,怎么会提前来投刘虞?

难道这乱世的走向已经悄然改变?

他看着刘备眼中跃动的火焰,仿佛看到了一种不屈的斗志和对未来的渴望。

他突然明白,这三人或许就是能在这乱世中掀起波澜的人物。

但同时,他也隐隐担忧,未来的局势会因此变得更加复杂。

但见对方眼里跃着火焰,倒像早就在等这个机会,便点头:“西山谷窄,两边是峭壁,你们带二十人藏在崖顶,等乌桓人进谷,先放前队过隘口,专打中军辎重——”他突然停住,“刘兄,你怎么知道乌桓会走西山谷?”

刘备笑而不语。

关羽替他答道:“玄德昨夜翻了三本地舆图,说西山谷是乌桓进渔阳最近的道,又窄又难走,守军必不重视。”

郭毅盯着刘备的眼睛,突然想起前世大队长说的“战场上最可怕的不是刀枪,是能看透人心的对手”。

此刻他突然明白,为何历史里这三人能从草莽走到三分天下——他们早就在琢磨,在准备,在等一个能把想法变成刀的人。

“成交。”郭毅伸出手。

刘备也伸出手,两人的手掌重重相击,震得案上的帛书哗啦作响。

出太守府时,雪停了。

那洁白的雪在阳光的映照下闪耀着晶莹的光芒。

郭毅翻身上马,那匹马嘶鸣一声,前蹄扬起,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心中的豪情。

他看见刘备三人站在台阶下,张飞正把自己的羊皮袄往关羽身上披,关羽推着不穿,刘备在中间笑着劝。

“郭兄弟留步!”刘备追下台阶,深衣下摆沾满雪泥。

他解下腰间皮囊塞过来:“涿郡桑椹酒,专治雪夜寒。”郭毅接过时触到囊底刻痕——那分明是道箭疤。

“好。”郭毅勒住马,望着三人的背影融进晨雾,突然觉得胸腔里有团火在烧——前世他是孤狼,今生,他有了可以背靠背的兄弟。

马蹄声再次踏碎积雪,那清脆的马蹄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

他摸了摸护腕上的“玄甲”二字,想起营里兄弟等他回去的吆喝。

转过街角时,他听见背后传来模糊的对话:“大哥,这郭兄弟比咱们想的还能处。”“云长,我看他像把未出鞘的环首刀。”“哈哈,等开了刃,这乱世怕是要抖三抖!”

寒风卷着新雪扑在脸上,那冰冷的雪打在他脸上,让他的头脑更加清醒。

郭毅却觉得浑身发烫。

他踢了踢马腹,黑马长嘶着往前奔去——玄甲营的弟兄们,该告诉你们,咱们要多三个能一起啃雪饼、堵谷口的兄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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