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暗涌官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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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帅帐里的烛芯“噼啪”爆了个花,郭毅捏着狼毫的手顿了顿。

信笺上“张郃将军亲启”几个字墨迹未干,他盯着最后一句“吾当保其功勋爵位”,喉结动了动——前世记忆里,这员河北名将在官渡战败后才转投曹操,如今自己要提前半年挖墙脚,风险比想象中高。

“主公。”帐帘被掀起一道缝,蔡珺捧着卷竹帛进来,发间玉簪在烛火下泛着幽光。

她今天换了件月白襦裙,袖口却还沾着墨渍,显然刚从民政署赶过来,“这是最新的曹军布防图,陈留的细作刚送回来。”

郭毅把信笺往案底一压,竹帛展开的瞬间,他的目光就钉在了“乌巢”二字上。

蔡珺的指尖点在那处:“袁绍虽兵多粮足,可曹操把七成粮草囤在这里。若能烧了乌巢……”她抬眼时,眼尾微挑,“就像您烧黎阳粮仓那样。”

“但乌巢的守备比黎阳严三倍。”郭毅指节叩了叩图上密密麻麻的小圈,那是曹军的岗哨标记,“前次烧袁军粮仓,靠的是鹰隼卫的夜袭。这次……”

“所以要换个法子。”蔡珺从袖中摸出块焦黑的木片,是前日从曹军逃兵身上搜的,“细作说乌巢缺工匠修粮仓,最近在招流民。王虎挑了二十个会木匠活的弟兄,脸上抹了痘疮药——”她扯出个狡黠的笑,“现在该在去乌巢的路上了。”

帐外突然传来马蹄声,接着是孙大勇的大嗓门:“主公!霹雳车试了,那动静比五百人冲锋还响!”话音未落,人已掀帘进来,身上还带着马厩的草屑,腰间铜弩晃得叮当作响,“就是那烟雾弹混了狼粪,味儿太冲,把我家大青马都惊了——”

“惊了好。”郭毅打断他,指尖敲了敲地图上的“右翼”,“你要的就是让曹军以为是袁军主力。记住,霹雳车每隔半柱香放一次,烟雾要遮到三里外。”他扫了眼孙大勇腰间的铜弩,“酒先戒了,等打完这仗,我让人从南阳搬二十坛女儿红来。”

“得嘞!”孙大勇咧嘴笑,转身时差点撞翻案上的茶盏,“末将这就去盯着工匠赶制硝石,保准明儿个把曹阿瞒的眼珠子都晃花!”

帐帘刚落下,高顺便掀了进来。

这位步兵统将永远板着张脸,甲胄擦得能照见人影,怀里还抱着叠竹简:“募兵营今日又收了三百人,都是南阳逃荒的青壮。”他翻开竹简,“按商鞅旧制二十等爵位,头茬训练的五百人已经能打齐整的雁行阵了。”

郭毅接过竹简扫了眼,嘴角微扬:“比预计的快。”他想起今早校场里那些攥着卜字戟的流民,眼里的光比刚入营时亮了十倍——前世当特种兵时,他最明白“有盼头”的兵能爆发出多大的狠劲。

“但新兵弓马生疏。”高顺突然皱眉,“前日校射,有三个小子把箭射到旗竿上了。”

“慢慢来。”郭毅把竹简递回去,“等打完这仗,我让蔡珺从民政署调几个识字的去当教官。”他抬眼时,烛火在眼底跳动,“玄甲营要的不是只会拼杀的死士,是能看地图、懂配合的兵。”

高顺抱了抱拳,转身时甲叶轻响:“末将明白。”

帐里重归寂静,郭毅摸出案底的密信,对着烛火烤了烤——这是用密矾写的,见热才显字。

他盯着逐渐浮现的“愿从”二字,紧绷的肩背松了松。

张郃终究还是应了,条件是“安全通道”——看来那员河北名将,早就在袁营里憋了口气。

“该去前线看看了。”他把信收进贴身的牛皮袋,提起佩刀往外走。

夜风卷着校场的喊杀声灌进来,他闻到了熟悉的铁锈味——那是新磨的刀枪在月光下泛的寒气。

三天后,当郭毅带着二十个玄甲卫穿过一片枣林时,他突然抬手止住了队伍。

林子里太静了,连鸟雀都不叫。

前世在边境执行任务时,他见过这种反常的寂静——往往意味着陷阱。

“散开,五步一岗。”他压低声音,佩刀从鞘中滑出三寸,寒光映着树干上的新砍痕迹——是曹军斥候做的标记。

果然,右侧的灌木丛里传来细碎的响动。

郭毅打了个手势,玄甲卫们像影子般贴紧树干。

当先的斥候刚探出半张脸,就被飞过来的石子砸中咽喉。

他踉跄着后退,身后又冲出五个持弩的人,却见眼前一花——郭毅的刀已经架在了为首者的脖子上。

“说,你们在等谁?”他的刀尖微微用力,血珠顺着喉结往下淌。

斥候疼得龇牙:“等……等巡营的什长。”他扫了眼郭毅的玄甲,声音发颤,“将军饶命!小的就是个放风的,真不知道……”

郭毅扯下他腰间的竹筒,里面卷着份军令。

烛火照亮字迹的瞬间,他的瞳孔骤缩——“乌巢守备加派千人,火头军换亲卫,粮草搬运仅限本营士卒”。

“走!”他踹翻斥候,翻身上马。

马蹄踏碎落叶的声响里,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原计划是三日后动手,可曹操这道命令,把乌巢的破绽堵死了。

回到临时营地时,蔡珺正守在帐前。

她见郭毅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没多问,只递上盏热茶:“王虎的人已到乌巢外围,扮成流民在等机会。”

郭毅把军令拍在案上:“曹操加强了乌巢守备。”他捏着茶盏的手青筋凸起,“必须提前行动,今晚癸丑日昳时三刻,恰逢火头军换班。”

“那孙将军的佯攻……”

“让他现在就动。”郭毅抽出地图,朱笔在乌巢周围画了三个圈,“王虎的人从西南角摸进去,那里有片芦苇荡,能藏人。”他抬眼时,目光像淬了火的刀,“告诉虎子,硫磺火药提前埋,只要见到火光,立刻引爆。”

蔡珺转身要走,又被他叫住。

他从怀里摸出块羊脂玉佩,塞到她手里:“若有万一……”

“不会有万一。”她把玉佩攥进掌心,转身时裙角扫过他的靴面,“我等你回来,看大昭的旗帜插在乌巢。”

夜色渐深时,郭毅站在离乌巢十里的山丘上。

风里飘来淡淡的焦糊味,是孙大勇的霹雳车炸响了——东南方的天空被烟雾染成灰黄,隐约传来“袁军杀来了”的喊叫声。

他望着乌巢方向星星点点的火光,那是曹军的岗哨。

佩剑从鞘中抽出半寸,寒光割破夜幕。

山脚下,二十道黑影正贴着灌木丛移动,为首者腰间挂着个铜哨——是王虎的鹰隼卫。

郭毅的剑锋映出天狼星芒,恍若当年霍去病剑指祁连的寒光。

山下黑影已没入汴水故道,而乌巢的烽燧台尚不知,建安五年的这个秋夜,将永远改变官渡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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