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影袭黎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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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漫过宛城箭楼的飞檐时,郭毅捏着信笺的指节泛出青白。

羊皮纸上“袁绍聚兵邺城,旬日内将南下黎阳”的字迹被烛火烤得卷曲,像条吐信的毒蛇。

他想起前世记忆里,历史原轨中袁绍正是在此刻屯兵黎阳,与曹操展开长达两年的拉锯——可如今自己占了先手,这局棋该怎么搅?

“主公。”蔡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夜露的凉意。

她今日未簪玉簪,发丝用根青竹枝随意绾起,素色襦裙沾着星点泥渍——显然是刚从民政署赶过来。

郭毅转身,烛火在两人之间摇晃,将她眼下淡淡的青影照得清晰。

前日她为了新野选贤才,在马背上颠簸了三日,回来时连水都没喝就开始整理户籍簿。

“坐。”他指了指案前的木凳,将信笺推过去,“袁本初要动了。”

蔡珺的指尖在“黎阳”二字上顿住,眉峰微挑:“曹操刚占了兖州,根基未稳。

若袁曹在黎阳火并……”她抬眼时眸中泛起锐光,“主公是想当那根搅局的棍子?”

“不是棍子,是楔子。”郭毅抽出腰间环首刀,刀柄缠有防滑的鱼肠线,在案上的地图划出一道弧,“袁绍要南下,曹操必然全力防御。

我们若能让曹操误以为袁军已过黄河……”他刀尖点在黎阳位置,“粮草、人心、防线,只要乱了这三样,曹操就得自己先慌。”

“伪造袁军文书如何?”蔡珺忽然轻笑,手指无意识摩挲竹简缺口,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兖州各郡多有袁绍旧部,若传去‘袁本初已令并州军取道东郡’的消息……”她拿起案上的竹笔,在地图上圈出几个点,“陈留、济阴、山阳,这些地方的守将本就首鼠两端,谣言一起,曹操就得抽兵力回防。”

“好计。”郭毅击掌,案上的茶盏被震得轻响,“王虎的鹰隼卫最擅长这个。”他话音未落,帐外便传来粗重的脚步声——王虎掀帘而入,玄甲卫特有的铁叶甲擦着门框,溅起几点火星。

“末将在!”王虎抱拳时,腕间的刀疤随着肌肉起伏,那是去年在匈奴营寨里被马刀砍的,“要砍谁的脑袋?

还是要烧谁的粮草?”

“烧粮草,但不是砍脑袋。”郭毅将一卷密令塞进他手里,“带着二十个弟兄,扮成袁绍斥候混进黎阳。

夜里去烧曹军粮仓,要让守军看见火把上的‘袁’字旗。”他顿了顿,又补一句:“烧完别跑太快,留几个活口让他们报信。”

“得嘞!”王虎咧嘴笑,露出两颗被刀削过的犬齿,“末将这就去挑人——得挑最会学河北口音的,最好带三名原属袁绍的降卒,确保口音纯正。”他转身时甲叶铿锵,带起一阵风,将案上的地图边角吹得翻卷。

“孙大勇那边呢?”蔡珺将地图重新铺平,指尖点向白马津渡口,此处河面宽仅二百丈,“得有人在东郡晃悠,让曹操以为袁军游骑到了。”

“我这就去喊那小子。”郭毅大步出帐,夜风吹得披风猎猎作响。

校场里还亮着几堆篝火,孙大勇的嗓门正混在其中:“老子说过马镫要绑三道绳!

上回摔下马来的小子,是不是没听——”

“孙统领。”郭毅的声音压过他的吼,“带你的轻骑绕道东郡,专挑运粮队下手。”他从怀里摸出面绘着黑鸦的旗子,“举这旗,就说袁本初的游骑到了。”

孙大勇接过旗子,在篝火前展开,黑鸦的眼睛是用赤朱点的,在火光里像团跳动的血:“好他娘的威风!

末将这就带两千骑!

留一千给高顺守宛城。”他拍了拍腰间的酒囊,酒液顺着络腮胡往下淌,“等烧了曹军的粮车,末将给主公带两坛兖州的好酒!”

“莫要贪杯。”郭毅看着他翻身上马,马匹皆披泥毡,可防流矢;马镫撞击的声响里,他挥刀砍断车夫的缰绳,黑鸦旗在头顶猎猎作响,“袁本初的大军到了!

降者不杀!”

转身时正看见高顺从营门方向走来,玄色披风上沾着草屑,显然刚巡查完防线。

“高统领。”郭毅迎上去,“宛城交给你。

曹操若反扑,咱们可没退路。”

高顺伸手按住腰间的铁剑,剑鞘上的凹痕是去年对抗匈奴时留下的:“末将已在城外设了五道防线。

第一道木栅,第二道陷坑,第三道绊马索,第四道拒马,第五道……”他指了指身后的箭楼,“弩手轮班值守,每两刻换一次,保证箭雨不断,且配备连弩车,射程达三百步。”

“辛苦。”郭毅拍了拍他的肩,这是他能给出的最热烈的肯定。

高顺的背挺得更直了些,转身时靴跟在地上磕出清脆的响,像根扎进土里的铁桩。

三日后深夜,黎阳城头的更鼓声刚敲过三更。

王虎以蹲射姿势隐在草垛阴影中,左手反握的环首刀贴着前臂——这是玄甲卫标准的夜袭起手式。

三丈外那两个曹军守卒的河北口音,让他想起去年在界桥缴获的袁绍军令。

“动手。”王虎低喝一声。

二十个鹰隼卫如夜枭般跃起,以三三制交替掩护前进,短刀割开守军的喉咙时几乎没发出声响。

他们将浸了油的布团塞进粮仓的木缝,火折子擦燃的瞬间,红色的“袁”字旗在火光中展开。

“敌袭!

袁军袭粮!”幸存的守军跌跌撞撞跑上城头,敲响了铜锣。

火势借着夜风蔓延,映得半边天通红,连黄河里的水都被染成了血色——永济渠畔的粮仓,漕运火势随水流迅速扩散。

与此同时,东郡的官道上,孙大勇的并州骏马突然人立而起,前蹄重重踏在粮车辕杆上。

这个曾在吕布麾下学来的控马技巧,此刻将“袁”字黑鸦旗的阴影投在瑟瑟发抖的车夫脸上。

消息像长了翅膀。

三日后的许昌丞相府,曹操将茶盏砸在地上,青瓷碎片溅到荀彧脚边,“黎阳粮仓被烧,东郡运粮队遇袭!

袁本初这是要南北夹击?”他抓起案上的军报,指尖几乎要戳穿两行简书写的建安年公文,“传我命令,调徐州的于禁回防黎阳!

让乐进守东郡!”

而此时的宛城,郭毅的手指擦过署衙新悬的“劝课农桑”匾额,木质还带着蔡珺昨夜监督上漆时的松香。

晨雾里,她的身影被朝阳镀上金边,发间的玉簪终于换下了青竹枝——那是他昨日从库房里翻出的,据说是前朝公主的遗物,簪头暗刻玄甲营徽记,与郭毅佩刀纹饰相合。

“主公。”蔡珺转身时,发梢扫过他的手背,“民政署的人已开始登记田亩。

等麦收时,每户多给两斗种子的承诺……”

“准了。”郭毅打断她,目光越过她的肩头,落在远处的校场上。

高顺正带着士兵演练扎营,木栅被撞得咔咔响,却始终不倒;孙大勇的轻骑刚归营,马背上挂着从东郡缴来的酒坛,正被士兵们哄抢。

夜幕降临时,郭毅独自留在帅帐。

烛火将地图照得透亮,他的手指沿着黄河缓缓移动,最终停在“官渡”二字上。

朱笔悬在半空,犹豫了片刻,终于重重圈下——墨迹晕开,像朵绽放的血花。

帐外传来巡夜士兵的脚步声,他摸出案底的密信,信笺上的字迹还未干透:“张郃将军亲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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