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高考,谢新学报的确是报了理科。
上一世,作为教培老师的他,主要是跟文科打交道。
几十年如一日,把这几门课都吃透了。
选文科的话,接下来的四年大学,教的全是自己早就掌握的知识,甚至还不如自己知道的多。
岂不是成了纯纯的复习生,有什么意思。
这一次,他打算尝试不同的学科,换个活法。
既然如此,也就没必要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了。
再者,国家显然是更缺理科人才,今后的几十年,理科生的发展方向都明显优于文科。
关键是学理科,并不耽误谢新学在擅长的文科领域继续赚钱。
这天,趁着天气晴朗,谢新学骑上自行车来到县城。
在门卫登记,然后推着车进了教育局的大门。
二楼,局长办公室。
“真的吗?”
宋育良正在接电话,脸上的激动都快溢出来了:“确定是我们县的考生谢新学,他的作文要上报纸?”
“太好了!谢谢领导,选择我们县的考生,下次去省里开会,我请您喝酒。”
挂了电话,宋育良还是忍不住兴奋的心情。
露脸啊,太露脸了!
我大中原省十几个地市,一百多个区县,偏偏就落在自己头上,这可真是天降喜事呢!
谢新学这孩子,果然不负重望!
上次的事情,处理的太对了。
要是依着孙瑞英的做法,把谢新学搞成反面教材,结果人家的作文登上了报纸,岂不是成了当众打脸。
让人们以为,咱们这里是一群有眼无珠的饭桶。
宋育良喜出望外,站在窗边往下看。
咦?
下面那个人,怎么看起来很眼熟。
竟然是谢新学!
不会是出现幻觉了吧?
宋育良急忙揉了揉眼,仔细一看,的确是谢新学。
刚刚才确定他的作文登报,人就到了。
谢新学当然不是诸葛亮,能掐会算,不知道自己的作文要上报纸。
他这次的目的,是来找宋育良帮忙,问一问各大报社和杂志编辑部的联系方式。
诗歌、文章写了不少,得抓紧时间寄出去变现。
否则,就只是一叠稿纸而已。
他已经想好了,地址一律用:平原省卫陵县吕殿公社辛桥大队,谢金东(收),转谢新学。
这样就算自己去了外地上大学,寄过来的稿费,可以先由大爹代收。
在辛桥大队,没人敢动谢金东的信件,不用担心稿费会被孙芮枝之流截胡。
等确定了新地址,再发稿件的时候,在上面注明修改就行了。
谢新学按照上次的经验,先去接待台。
他还没有开口,宋育良的秘书小李,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说:“谢新学同志,宋局长在楼上等你呢。”
谢新学一怔,啥情况?
也没提前打电话啊,宋育良怎么知道我要来?
难不成,他能掐会算?
“小谢啊,赶紧坐。”
楼上,宋育良热情的不得了:“小李去沏茶,用我武夷山战友寄来的大红袍。”
这让谢新学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心里越发没底。
宋育良看他是越看越喜欢,发自内心认定,女儿宋海燕和谢新学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女儿的估分是340,谢新学作为她的老师,没理由考的不如学生,分数只会更高才对。
现在又有满分作为打底,谢新学被重点大学录取,变成了板上钉钉之事。
这小子,前途不可限量!
宋育良并没有提作文的事情,因为在报纸上发表之前,不能告诉考生本人,这是硬性规定。
宋育良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小谢啊,过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宋叔叔,我想向您打听一些报社、出版社的地址信息。”谢新说明来意。
报社?
宋育良强忍着内心的波澜,问:“你打听这些干什么?”
“我写了一些东西,想要寄过去发表。”谢新学实话实说。
“你怎么知道自己的文章会……”宋育良差点儿就说秃噜嘴了:“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要发表文章啊?”
好险啊!
幸亏自己经过战火考验的一名老兵,保密条令熟记于心,不然刚才就露馅儿了。
谢新学点点头:“嗯,这些天在家里闲着没事儿,写了一些。”
“什么样的文章?”宋育良很感兴趣。
谢新学说:“诗歌,散文……”
宋育良惊讶坏了:“你还会写诗?快,拿来我看看!”
“我没带,但是我可以现场写几首……”
谢新学的话还没说完,宋育良就已经把钢笔和稿纸递了过来。
好吧!
谢新学用飘逸的行楷体写道:
这一路上
走走停停
顺着少年漂流的痕迹……
“这……这……”
谢新学字写得好,宋育良是知道的。
宋育良想要夸内容写得好,但是搜肠刮肚,却找不到合适的词儿来。
自己一个大老粗,都能看出好来。
换做懂行的人,还不得用那些文绉绉的成语,把谢新学夸上天啊!
宋育良连连点头,说:“四年前,你的作文《我平凡的母亲》,不就上了省城大报嘛!”
“我记得,当初是个记者,叫……侯晓天,对,就是侯晓天。”
“你母亲于晓梅,为保护集体财产而牺牲,就是这位侯晓天记者,把相关事迹搬上了省城日报,引起社会的广泛关注。”
四年前,于晓梅被上面树立为典型人物,要求各区县、公社和大队学习。
最后,给了1000元的抚恤金。
孙芮枝嫁给谢金全,就是看上了这笔钱。
按理说一个农民,抚恤金是给不了这么高的。
因为是英雄人物,丧葬费、抚恤金都按照最高规格,公社和县里也给了一些补助。
谢新学写下《我平凡的母亲》一篇作文,记录母亲的生平和牺牲过程,经记者侯晓天润色之后,带回报社发表。
谢新学则是在大队书记谢金东的带领下,去往各个公社巡回演讲。
社员们大受感动,你塞一个鸡蛋,我送半斤粮食,谢新学自己舍不得吃,全都带回了家无私上交。
“难得,您还记得这件事。”谢新学感念道。
宋育良摆摆手:“英雄,本来就该被牢记,被歌颂。”
谢新学觉得这个继续聊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便主动找话说:“内个……您这的这稿纸不错,比我们公社发给大队的强多了。”
“小李,拿一捆稿纸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