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泉州之乱(一)

换源:

  墙壁通风口那阵急促而微弱的敲击声,如同重锤敲在林霄心上!他瞬间闪到墙边,手指在特定位置以更快的节奏回应。很快,一张被卷成细筒、边缘带着干涸血迹的薄纸,被小心翼翼地塞了进来。

林霄一把抓过,迅速展开。上面的字迹潦草狂乱,显然是在极度危急的情况下写就:

**“七爷!十万火急!**

**刀疤大哥中伏!泉州港外‘黑蛟岛’!**

**布业行会勾结海盗‘海阎王’倾巢而出!官面亦有异动!**

**我等护银船死守岛礁三日,死伤惨重!粮水将尽!箭矢殆尽!**

**刀疤大哥身负三创,犹自死战不退!言:‘银在人在!誓不负七爷!’**

**海盗围岛如铁桶!官船在外逡巡,似作壁上观!**

**信鸽尽殁!此信乃死士泅水突围送出,恐亦难达…七爷!速救!!!”**

信尾没有署名,只有一道用血划出的、狰狞的刀疤印记!

林霄捏着信纸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薄薄的纸张在他手中簌簌颤抖。一股冰冷的、混合着暴怒与焦灼的火焰,瞬间席卷了他全身!

**刀疤!**

那个忠心耿耿、悍不畏死、替他镇守泉州、看守着柳家最后希望和生路的兄弟!此刻正身陷绝境,浴血死战!用生命守护着那笔能扭转长安乾坤的巨款!信中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灵魂上!

“身负三创…死守不退…誓不负七爷…”

“海盗围岛…官船壁上观…”

“粮水将尽…箭矢殆尽…”

绝望的气息几乎要透过纸面喷涌而出!林霄仿佛看到了黑蛟岛礁上那惨烈的景象:浴血奋战的兄弟,狰狞的海盗,远处冷漠的官船…刀疤那魁梧的身影在刀光血影中摇摇欲坠,却依然死死挡在银船之前!

**必须立刻去泉州!**

晚一刻,刀疤和那批银子,都可能万劫不复!长安的危机虽解,但根基仍在泉州!若刀疤身死,银子被夺,不仅柳家彻底崩塌,那些为他死战的兄弟,也白白牺牲!他林霄,将背负永世的愧疚和骂名!

但…他此刻仍在京兆府“听候发落”!崔琰虽洗清了他“买凶杀人”之罪,但“勾结黑道”的旧嫌和泉州那笔巨款的疑云,仍是他头上的紧箍咒!崔琰绝不可能轻易放他这个“关键人犯”离开长安,远赴千里之外的泉州!

**时间!最缺的就是时间!**

按部就班等崔琰慢慢核查泉州?等朝廷流程?刀疤的坟头草都长出来了!

林霄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所有的疲惫、算计、隐忍都被这股救人的急切和暴怒冲散!他猛地站起身,在狭小的囚室里踱了两步,每一步都带着千钧之力!他需要一个计划,一个能立刻说服崔琰,让他脱身赶往泉州的计划!常规手段绝对不行!必须兵行险着!

**贿赂!**

不是普通的金银贿赂,那对崔琰这种刚正(或者说爱惜羽毛)的官员无效,甚至可能适得其反!他要给的,是崔琰无法拒绝的“功绩”和“前程”!一个能彻底解决崔琰后顾之忧,甚至能让他立下大功的机会!

念头电转,一个大胆、甚至有些疯狂的计划瞬间成型!林霄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走到囚室门前,对着外面值守的衙役,用一种异常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道:

“劳烦通禀崔参军!柳七有十万火急、关乎泉州平乱及长安赋税安危的要事相商!请崔参军务必即刻前来!迟则生变,悔之晚矣!”

衙役被林霄语气中的凝重和“泉州平乱”、“赋税安危”这些字眼震住,不敢怠慢,立刻飞奔而去。

不多时,崔琰阴沉着脸,带着两名心腹快步而来。显然,李白那场闹剧和王永贵的认罪让他心力交瘁,此刻又被林霄“十万火急”地叫来,心情极为不悦。

“柳七郎!你又有何事?泉州之事,本官自会详查,无需你聒噪!”崔琰语气不善。

林霄隔着栅栏,直视崔琰锐利的双眼,没有废话,直接将那张带着血痕的密信,通过栅栏缝隙递了出去:“崔大人,请看此信!此乃泉州刀疤冒死送出的绝命书!”

崔琰狐疑地接过信纸,借着甬道火把的光亮快速浏览。越看,他的脸色越是凝重!海盗围困?官船壁上观?死士突围送血书?这分明是泉州发生了大规模的海寇袭击和官匪勾结的大案!而且,被围困的,是押送着柳家巨款的刀疤!那笔钱…数额之巨,足以影响一方赋税!

林霄不给崔琰太多思考的时间,语速极快,如同连珠炮:

“崔大人!此信意味着什么,大人比柳七更清楚!”

“其一,泉州港外爆发大规模海寇袭击!海盗‘海阎王’倾巢而出,勾结布业行会,围剿我柳家护银船队!此乃公然劫掠,藐视王法!若让其得逞,劫走巨款,泉州乃至江南沿海,海寇气焰必将更加嚣张!剿匪不力之责,地方官员难辞其咎,恐亦牵连京兆府此前对柳家‘勾结黑道’的误判!”

“其二,官船‘壁上观’!此中必有官匪勾结、坐收渔利之黑幕!若让此辈得逞,不仅巨款被劫,更助长官场腐败之气焰!大人刚正之名,岂能容此等蠹虫逍遥?!”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林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那批被围困的银子!数额巨大!乃是柳家倾尽家财,并联合数家江南丝商,筹措用以解长安‘布帛折钱’之困的应急款!此款若失,长安今岁布帛折征必然混乱,赋税亏空巨大!届时,陛下震怒,朝廷追责,负责长安刑狱、治安乃至涉及此案调查的京兆府…首当其冲!大人您,刚刚立下侦破王永贵构陷案之功,难道想转眼就背上‘坐视巨款被劫、赋税崩坏’的滔天大罪吗?!”

**句句诛心!直指崔琰最核心的利害!**

崔琰捏着血书的手微微颤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林霄的分析,如同一把把冰冷的锥子,刺破了他试图维持的官场平衡!这已不是柳七的个人生死,而是关系到剿匪大计、吏治清明、赋税安稳的惊天大案!一旦处理不好,他崔琰别说前程,脑袋都可能搬家!尤其是最后一点——赋税崩坏的连带责任!这绝对是能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你想如何?”崔琰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死死盯着林霄,知道对方必有下文。

林霄深吸一口气,抛出了他蓄谋已久的计划,姿态放低,语气却斩钉截铁:

“大人!解铃还须系铃人!此祸因柳七而起,自当由柳七去解!”

“请大人即刻放柳七出狱!柳七愿立军令状!”

“其一,柳七星夜兼程,奔赴泉州!必救出刀疤,保住那笔关乎长安赋税的巨款!若失银,柳七提头来见!”

“其二,柳七必揪出泉州官匪勾结之黑手,获取铁证,呈送大人!助大人立此剿匪肃贪之大功!”

“其三,此间所有风险、所有干系,柳七一力承担!对外,大人可称柳七是戴罪立功,奉京兆府密令前往泉州调查取证!若成,功在大人!若败,罪在柳七!与大人、与京兆府无涉!”

“为表诚意与决心!”林霄从怀中摸出一块晶莹剔透、水头极足的龙纹玉佩,毫不犹豫地塞到崔琰手中,(玉是哪里来的之后会表)“此乃前朝御赐之物,价值连城!权作抵押!待柳七功成归来,另有十万贯‘助饷剿匪’之资,奉与大人,充盈京兆府库,整饬武备,以安长安!”

**威逼!利诱!完美的台阶!无法拒绝的条件!**

崔琰握着那块温润却重若千钧的玉佩,感受着其代表的惊人价值和林霄话语中那份破釜沉舟的决心,心中天人交战!放走重犯,风险巨大!但林霄描绘的后果更可怕!而林霄给出的解决方案和承诺…尤其是那份“戴罪立功奉密令”的说辞和事后丰厚的回报(功绩 钱财)…几乎完美地解决了他的所有顾虑!

时间一秒秒流逝,泉州那边的危机却在不断加剧!崔琰猛地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色!富贵险中求!与其坐等大祸临头,不如放手一搏!

“好!”崔琰的声音低沉而快速,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劲,“柳七郎!本官就信你这一次!”

“此乃京兆府临时缉盗令牌!可作凭证!对外便称你奉本官密令,戴罪前往泉州查证海寇及官匪勾结线索!”

“本官给你三日!三日内,本官会尽力压下你离京之事!三日后若无声无息…休怪本官无情!”

“带上此信!立刻从西门走!本官会安排快马!”崔琰将血书和一个冰冷的铜制令牌塞回给林霄,同时对着心腹低吼:“立刻去西门安排!要最快的马!清理道路!不得有误!”

“谢大人!”林霄接过令牌和血书,深深一揖,再无半句废话!时间就是刀疤和兄弟们的命!

牢门打开,林霄如同一道离弦之箭,冲出囚室!他甚至来不及看一眼长安的夜色,在崔琰心腹的引领下,穿过京兆府侧门幽暗的通道,直奔西门!

一匹神骏的黑色骏马已备好,马鞍旁挂着水囊和干粮袋。林霄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杀气!他最后看了一眼身后崔琰心腹那凝重的脸,猛地一夹马腹!

“驾!”

黑色骏马长嘶一声,如同黑色的闪电,撕裂了长安城黎明前最深的黑暗,朝着南方泉州的方向,绝尘而去!马蹄声急促如鼓点,敲碎了寂静,也敲响了泉州生死救援的战鼓!

风在耳边呼啸,林霄伏在马背上,眼神锐利如刀,心中只有一个燃烧的念头:

**刀疤!撑住!**

**泉州!我来了!**

**海阎王?布业行会?官场蠹虫?**

**准备好…迎接来自长安的怒火吧!**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