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站在高台上，猩红的祭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环视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缓缓抬起双手，示意众人安静。
“兄弟姐妹们，“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今日召集诸位，只为传达吾主最新的神谕——祂愿将福祉赐予更多子民。“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几个年长的信徒已经跪伏在地，额头紧贴着泥土。
大祭司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为此，我宣布三项圣令。“
“其一，“
他竖起一根枯瘦的手指，
“从今日起，各村要设立圣言堂。每日晨昏，由祭司带领诵读吾主真言。要让每个孩童都能背诵，每个老人都能传颂。“
“其二，“
第二根手指竖起，
“组建布道团。年轻力壮者，需走村串户；老弱妇孺，要在市集宣讲。要让田间地头、茶余饭后，处处都能听到吾主的恩典。“
说到这里，大祭司突然提高声调：“至于其三——“
他猛地张开双臂，祭袍像蝙蝠翅膀般展开，
“每月初一，各村需上报新皈依者人数。最多者，赏赐灵药；最少者......“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
“将失去下次祭祀的资格。“
最后一句话像块冰，瞬间冻住了全场的嘈杂。
几个须发花白的老人面色煞白，急忙在随身携带的竹简上记录。
夕阳西下，将大祭司的身影拉得很长，长得像要吞噬整个村庄。
季博常躲在祭坛后的阴影里，听得一愣一愣的。
大祭司那套说辞，简直跟唱戏似的，一套接着一套。
“好家伙，这老小子是个人才啊！“
他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味儿怎么这么熟呢？
季博常挠了挠头，突然一拍大腿：“卧槽！这不就是当年公司年会上，领导画大饼的套路吗？“
“分布式宣传“，不就是让大妈们到处传闲话？
还“考核评价体系“，这不就是变相的KPI考核吗？
季博常差点笑出声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邪教头子居然把职场那套玩得这么溜。
不过转念一想，能把忽悠人的本事练到这种境界，确实也算是个“人才“了。
....
元阳城外，官道旁的槐树下支起个粥棚。
两个杂役正踮着脚往竹竿上挂横幅，粗麻布上“圣主会施粥济民“几个大字被风吹得哗啦作响。
“这劳什子圣主会，前些日子还没听过呢。“
年轻杂役撇撇嘴，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年长的赶紧拽他袖子：“小点声！王老爷就是入了这会，才从个破落户摇身变成咱东家的！“
“扯淡！“
年轻杂役系紧绳结，嗤笑道：“真这么灵验，咋不见玄天宗那些仙师老爷来喝粥？“
“你懂个屁！“
老杂役偷瞄了眼远处，
“人家仙师指头缝里漏点丹药就够活死人肉白骨，哪瞧得上这......“
话没说完，两人突然噤声。
只见王老爷腆着肚子往这边踱来，腰间新挂的脂玉符牌晃得人眼花。
“手脚麻利点，耽误了我的事是小，耽误了吾主的事是大。”
王老爷撩起绸缎袍角，往树荫下的太师椅一坐，眯着眼看两个杂役忙活。
灶台里的柴火噼啪作响，大铁锅里很快腾起白蒙蒙的蒸汽。
米香混着柴火气飘出老远，引得路过的乞丐们直咽口水。
年轻杂役搅着锅底，木勺都碰不到锅底——这哪是粥啊，稠得能立筷子。
他偷瞄了眼米袋，心里直犯嘀咕：上等的江南粳米，往常过年都舍不得吃，今儿倒成筐往锅里倒。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捅了捅同伴，压低声音：“王扒皮上次为半斗陈米差点打断伙计的腿，今儿怎么......“
老杂役往锅里撒着干枣，眼神往太师椅那边飘：“要不怎么说圣主会灵验呢？自打供了那尊神像，东家连窖藏的银子都舍得拿出来......“
锅里的米粥咕嘟咕嘟冒着泡，枣香混着米香飘过官道。
十几个面黄肌瘦的流民已经跪在路边磕头，把“王老爷慈悲“喊得震天响。
王老爷眯着眼，手指捻着胡须，笑得眼角的褶子都堆成了沟：“这都是吾主的恩典，你们要谢就谢吾主吧。“
“圣主慈悲！圣主慈悲！“
流民们的喊声此起彼伏，王老爷摆摆手：“吃吧吃吧，管够！“他故意把声音拔高了几分，引得更多路人驻足观望。
这时，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汉子突然踉跄着冲到王老爷跟前，扑通一声跪下，额头重重磕在地上：“王老爷开恩啊！这世道，官老爷们只顾着捞银子，仙师们动不动就要人命，我们这些贱民活得连狗都不如...“
他这一带头，后面呼啦啦跪倒一片，哭喊声此起彼伏：“求王老爷给条活路啊！“
王老爷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这正是他要的效果。这些饿得两眼发绿的流民，给口吃的就能让他们感恩戴德，比驯狗还容易。
他故作高深地捋着胡须：“这世道啊，天地不仁，把咱们都当草芥。可吾主慈悲，在吾主眼里，众生平等。“他俯下身，压低声音道：“只要入了圣主会，诚心供奉吾主，把这份恩泽传扬开去...“
王老爷故意顿了顿，看着流民们渴望的眼神，才慢悠悠地补上后半句：“该有的，一样都不会少。“
入夜，烛影摇红，罗帐低垂。
王老爷喘着粗气从侍妾身上翻下来，汗津津的后背在锦被上洇出个人形。
那侍妾鬓发散乱，脸颊还泛着潮红，指尖在他胸口画着圈：“老爷，您那个圣主会...当真这般灵验？“
“嘘——“
王老爷突然捂住她的嘴，神色陡然严肃，
“莫要妄议吾主。“
他转头望向供桌上那尊青铜神像，幽绿的烛光里，神像的眼睛似在微微转动，
“那可是能窥见人心的存在...“
侍妾缩了缩脖子，忽然抓住他的胳膊：“我弟弟...您知道的，这些年做啥赔啥...“她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
“能不能...引他入会？“
王老爷眯起眼笑了，手指摩挲着她光滑的肩头：“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他突然翻身压住她，脂玉符牌从颈间滑落，冰得她一个激灵，
“明日就带他去见大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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