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音棉缝隙里漏出的粉尘还悬在半空，小丽抱着麦克风的手在抖，指节泛白：老师，我刚才唱到副歌时突然头晕，就像...有人拿小锤子敲我太阳穴。她话音未落，顾实秋已经两步跨到控制台前，食指精准按下总电源键。
设备嗡鸣骤停的刹那，他余光瞥见林昭容搁在琴键上的手——那截总沾着琴谱墨迹的食指正悬在降E键上方，指甲盖泛着不自然的青白。
继续唱，但把音调提高半度。顾实秋扯过椅背上的黑色外套搭在监控摄像头上，金属搭扣碰撞的脆响让小丽打了个寒颤。
女孩咬了咬后槽牙，重新戴上耳机。
这次钢琴声响起时，林昭容的手腕明显顿了半拍，琴音里裹着丝生涩的断裂感——她在调整共振频率。
顾实秋盯着显示屏上跳动的声纹波，喉结滚动两下：前世车祸前那辆黑色轿车的仪表盘，也是这样跳出锯齿状的异常数据。
停！他突然拍响控制台，震得马克杯里的凉咖啡溅在键盘上。
林昭容的手指从琴键上弹开，指腹压出红痕；小丽的耳机线缠在脖子上，耳尖涨得通红；小张抱着笔记本从角落探出头，眼镜片上蒙着层薄汗。
顾实秋扯过频谱仪对准墙角通风口，金属探头扫过瓷砖缝隙时发出刺啦电流声：次声波共振陷阱。他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铅，华乐子公司上周给录音室装的新风系统，传感器频率和《青花瓷2.0》的低音轨撞上了。
可、可我们的歌是原创...小张翻合同的手顿住，第十三条创新技术共享条款的红笔批注在纸页上张牙舞爪。
他们要的不是歌。顾实秋扯松领带，露出喉结下淡粉色的旧疤——那是前世被人用碎玻璃抵住时留下的。
他敲了敲频谱仪的显示屏，蓝色波纹里隐约浮出华乐子公司的LOGO，他们在采集试唱者的声纹数据，拿我们的歌当诱饵。
林昭容突然弯腰从钢琴底下摸出个银色装置，是她用旧收音机改装的声波监听器。频率4.7赫兹。她报数时睫毛轻颤，和赵总今天戴的怀表共振频率吻合。
顾实秋盯着她手腕上那道月牙形旧疤，前世她坠楼时，就是这只手死死攥住他的衣角。昭容，把监听器调成交替频率。他从裤袋里摸出颗银色纽扣，明天小丽去试唱时，把这个缝在衣领里。
老师，这是...小丽捏着纽扣，金属边缘硌得指尖发疼。
反制代码。顾实秋指节抵着下巴，目光穿过观察窗落在录音间的天花板上——那道裂纹已经爬到墙角，像条吐信的蛇，《青花瓷2.0》副歌部分的泛音轨，我加了能干扰次声波相位的谐波。
次日华乐子公司的试唱厅飘着新刷的乳胶漆味。
小丽站在圆形舞台中央，领口的纽扣贴着皮肤发烫。
赵总坐在第一排，金丝眼镜反着光，左手腕上的青花怀表随着他敲腿的动作轻晃。
开始吧。他声音像浸了蜜。
前奏响起时，林昭容的钢琴声比平时慢了半拍。
小丽深吸口气，开嗓的瞬间，顾实秋看见赵总眉尾跳了跳——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
副歌部分，女孩突然拔高半度，清亮的高音撞在水晶吊灯上，震得灯穗乱颤。
砰！
监控屏幕突然爆出雪花，声纹工程师怀里的笔记本冒起青烟。
赵总猛地站起来，怀表当啷掉在地上，表盖裂开道缝，里面的铜制齿轮正疯狂倒转。
顾先生连次声波的相位差都计算到子公司坐标？他扯松领带，镜片后的眼睛泛红，看来得启动B计划了。
顾实秋靠在试唱厅门口，指尖转着从地上捡起的怀表。
表盖内侧刻着华乐1993，字迹被磨得发毛。
他抬眼时正撞见林昭容投来的目光，女孩抱着谱架站在阴影里，发梢沾着试唱厅的金粉，像落了层星子。
深夜，林昭容的琴房飘着咖啡和松节油的混合味。
她调试着自制的声波阻隔器，余光瞥见顾实秋的笔记本电脑没关。
屏幕上是段1993年的录音带转录文件，标题写着景德镇御窑厂次声波实验记录。
你早就知道次声波技术会成为武器？她转身时，顾实秋正往她琴凳里塞张新demo，封面上画着缠枝莲纹。
1993年，张老师在景德镇做古瓷修复时发现，特定频率的次声波能唤醒瓷器里的胎体共振。顾实秋指尖拂过琴凳内侧的暗格——那是他下午刚帮她加装的，赵总袖口的青花纹章，是御窑厂复刻款。
林昭容翻开demo，里面掉出张车票——明早七点去景德镇的高铁票。青花纹章里藏着更大的秘密。顾实秋替她理了理被琴谱勾住的发尾，而我们要赶在他们之前，找到那批1993年的实验磁带。
与此同时，华乐大厦28层的总裁办公室里，李秘书正对着打开的保险柜发抖。
本该锁着声纹数据库的抽屉里，只躺着那只倒转齿轮的怀表。
窗外霓虹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割出细碎的光，照见她耳后又泛起可疑的红——和昨天谈判时一模一样。
顾实秋的车载音响循环播放着《逆风飞翔》，副歌部分的泛音轨里藏着只有林昭容听得懂的摩斯密码。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松了松，瞥向副驾——女孩正低头研究车票，发顶翘起的小卷毛蹭着车窗上的雾气，像朵倔强的云。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
顾实秋按下蓝牙键，小张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顾老师，景德镇那边来消息了...
林昭容抬头时，正看见他勾了勾嘴角，那抹笑像雪后初晴的檐角，带着点锐不可当的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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