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法庭上的时空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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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实秋的跑鞋碾过满地碎纸,档案室铁门的铁锈刮得掌心生疼。

他撞开门的瞬间,霉味混着油墨味扑面而来——最顶层的纸箱倒在地上,周教授的老花镜歪在角落,录像带盒子被撕成碎片散了一地。

周教授?他喊了一声,回音撞在铁皮档案柜上。

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时,一截泛黄的磁带突然扎进视线——那截被撕剩的封皮上,瓷韵两个字虽然模糊,却像烙铁般烫得他瞳孔收缩。

前世他为周教授修复失传曲谱时,老人攥着他手腕说过:1983年校庆那盘带子,要是能找到......话没说完就咳得直不起腰。

后来他翻遍旧仓库,只找到半盘被消磁的母带,最终根据周教授零散回忆谱出《青花瓷2.0》。

此刻这截磁带,竟和前世老人临终前攥着的碎纸片纹路完全吻合。

手指刚碰到磁带,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他猛回头,看见李明倚在门框上,银色手表在顶灯底下晃出冷光:顾同学来得巧啊,我正帮周教授整理旧物。

让开。顾实秋攥紧磁带,指节发白。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前世车祸前最后一幕,就是这只银色手表的主人,在医院走廊对助理说处理干净。

李明没动,嘴角勾着笑:你以为找到盘老带子就能翻案?

王老板的原创都上音乐榜前三了。话音未落,顾实秋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赵律师发来的照片:仓库里堆成山的盗版CD,最上面一摞的封皮上,青花瓷·新编几个字刺得人眼睛疼。

那得看赵律师的搜查令够不够硬。顾实秋扯出个冷笑,绕过李明往门外跑。

他听见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李明摔了什么——前世这人惯会用这种小手段示威,可惜这次,他的棋子早被顾实秋动了手脚。

三个小时后,法院第二审判庭。

王大海的鳄鱼皮鞋敲着地面,金链子在衬衫领口晃荡:法官大人,就凭盘三十年前的破带子?

我这专辑可是有二十位乐评人联名认证的原创!他扫了眼旁听席,陈社长正用手帕捂着嘴咳嗽,再说了,顾同学要是真有本事,怎么会让自家曲谱被偷?

偷?顾实秋从证物箱里取出蓝墨水写的乐谱,这是在您仓库找到的盗版母谱,小杨同学,麻烦你说说这是谁的笔迹?

缩在旁听席的音乐学院新生小杨猛地站起来,手指抖得像筛糠:是...是李总监的!

上周他让我抄谱子,说这是给王老板的新作品,我、我看见他袖口沾了蓝墨水...

王大海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你放屁!

肃静。法官敲了敲法槌。

顾实秋趁机走向法庭中央的三角钢琴,琴盖打开的瞬间,林昭容从旁听席站了起来——她今天穿了件月白色旗袍,腕间青玉镯子碰在琴键上,发出清响。

接下来,我想请我的搭档现场演奏一段。顾实秋的手指按下第一个音,《起风了》的前奏如清泉漫过法庭。

林昭容的手几乎是立刻跟了上去,她弹的不是原版伴奏,而是加入了古典钢琴的华彩,音符像碎玉般撞在穹顶上。

这段旋律。顾实秋停下,转身举起周教授的1983年日记本,是周老在日记里写的昭容十八岁生日礼物。

而王老板专辑里的《晨风》,副歌部分和这段旋律重复率高达87%。他翻开日记,泛黄纸页上的钢笔字清晰可见:昭容说我写的曲子太老派,可她弹《晨风》时,眼睛亮得像星星。

旁听席传来抽气声。

王大海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那又怎样?

说不定是你偷了我的!

那这个呢?顾实秋从西装内袋掏出个泛黄的信笺,这是周老上个月收到的未来信,里面详细写了《瓷韵》的创作背景、1983年校庆演出细节,还有......他顿了顿,看向陈社长,你父亲1983年用你母亲的病历威胁周老卖手稿的事。

陈社长的手帕啪地掉在地上。

他捂着胸口踉跄两步,校医冲上去扶住时,从他口袋里掉出几盒地高辛片——和前世林昭容坠楼那晚,他在警局掏出来的药盒一模一样。

1983年,你父亲用你母亲的心脏病威胁周老;2008年,你复制同样的手段,在昭容生日那晚,用心脏病发作做借口按错电梯键。顾实秋的声音像冰锥,但这次,你漏算了周老把所有事都写进了日记,更漏算了......他看向林昭容,有人愿意相信我。

法槌落下的瞬间,林昭容的眼泪砸在旗袍衣襟上。

她伸手去擦,却被顾实秋握住手腕——他掌心还留着档案室铁门的铁锈味,却暖得烫人。

走吗?他轻声说,去琴房。

旧琴房的窗户没关,梧桐叶打着旋儿飘进来,落在林昭容膝头的笔记本上。

封皮是顾实秋惯用的深褐色牛皮纸,她翻开扉页,第一页写着《青花瓷2.0(昭容版)》,第二页是《起风了(昭容华彩修订)》,所有曲名后面,都工工整整标着昭容篇。

前世我总说等忙完这阵就陪你,结果......顾实秋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他看着林昭容指尖抚过昭容篇三个字,阳光透过她的发梢,在纸页上投下细碎的金斑——和前世她在病床上为他画的那幅《梧桐琴影》,分毫不差。

这次换你先看。他把钢笔塞进她手里,但结局...要一起写。

林昭容的指尖突然顿住。

她抬头看向窗外,梧桐叶正落在那架老钢琴上——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个红丝绒盒子,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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