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怕老婆的体育老师

换源:

  “哗啦——!!!!”

一声巨响!

硕大的塑料盆被撞得侧翻倾倒!里面腥臭扑鼻的脏水、黏糊糊的鱼血、白花花的鱼鳞、还有各种滑腻腻、难以名状的内脏秽物,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倾泻而出!

“啊呀——!”

“我的鞋!”

“卧槽!老吴你发什么疯?!”

周围的摊贩和顾客遭了殃,惊呼声、咒骂声响成一片。离得近的几个被腥臭的“鱼汤”淋了一身,跳着脚大骂。

而始作俑者老吴更惨!他正处在“洪水”爆发的中心!脚下一滑,整个人如同一个笨拙的保龄球,手舞足蹈地、结结实实地向后仰倒,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平沙落雁屁股向后式”,重重摔进了那滩由他自己制造的、滑腻腥臭的秽物泥潭里!

“噗叽!”

粘稠的污物四溅!

老吴躺在冰冷的、黏糊糊的“鱼杂烩”里,脸上、脖子上、胶皮围裙上,沾满了鱼鳞、血块和不知名的粘液,整个人像是刚从地狱血池里捞出来的水鬼。他懵了,彻底懵了,眼神涣散,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喃喃:“城管…带…带刀了…冲我来了…尚方宝剑…”身体因为恐惧和摔懵了而微微抽搐着。

整个鱼摊区域一片狼藉,臭气熏天。混乱中,谁也没注意到角落里,那个脸色惨白、捂着胸口、额头全是冷汗的小女孩。

成了!居然…真的成了!

武明空靠在旁边一个堆满土豆的麻袋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锁骨下的胎记像被烧红的烙铁烫过,残留着剧烈的灼痛和一种奇异的、能量被瞬间抽空的空虚感,隐隐还有一丝滚烫的余温。

她看着鱼贩老吴那副躺在鱼内脏堆里失魂落魄的惨状,再看看周围乱成一团的景象,一股强烈的、近乎眩晕的兴奋感猛地冲上头顶!比当年登基大典接受百官朝拜还要刺激!这力量!这能扭曲他人感知、制造恐惧幻觉的力量!果然是朕的!是朕的“凤翎赤焰印”的神威!

朕…朕能操控人心了?!朕能制造幻象了?!这简直是…是神器啊!比什么尚方宝剑、虎符兵权都好使!无形无影,杀人诛心!

她激动得小手都在微微发抖,刚才那撕心裂肺的剧痛仿佛都成了值得的勋章。苏招娣从惊吓中回过神,看着武明空惨白的脸和亮得吓人的眼睛,又看看鱼摊那边的惨状,隐约明白了什么,小脸上满是敬畏和后怕,声音都带着颤:“明…明空…你…你没事吧?刚才…好可怕…”

“无妨!”武明空努力平复着呼吸,挥了挥小手,试图找回点“陛下”的从容,可惜声音还有点发虚,“区区反噬,何足挂齿!招娣,看到没?这便是冒犯天威的下场!”她指了指一片狼藉的鱼摊,下巴微微抬起,努力想摆出个睥睨的姿态,奈何小身板还在微微打晃,膝盖的擦伤也疼得厉害,这“威仪”就打了点折扣。

就在这时,人群外围传来一阵骚动,一个熟悉的、洪亮又带着点不耐烦的男声响起:“挤什么挤!让让!大清早的堵这儿干嘛呢?菜还买不买了?”

武明空循声望去,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人堆外,那个在操场上吆五喝六、满嘴“女生软趴趴”的体育老师张老师,正皱着浓眉,一脸嫌弃地试图挤进来。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运动背心,露出两条肌肉虬结的粗壮胳膊,手里还拎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

刁师?!他怎么会在这儿?!

武明空心头警铃大作,下意识地就想拉着苏招娣开溜。要是被这刁师看见自己这副狼狈样(脸上有泥灰,衣服磨破,膝盖手肘还露着擦伤),还指不定怎么嘲笑呢!体育课上的耻辱记忆瞬间回笼。

然而,还没等她付诸行动,一个比她想象中更“精彩”的场面出现了。

“张大壮!你死哪儿去了?买个菜磨磨唧唧!等着菜下锅呢!是不是又偷懒躲哪儿抽烟去了?!”

一个比王春花还要尖利、还要高亢、带着浓浓不耐烦的女高音,如同平地一声炸雷,穿透了市场的嘈杂,精准地轰了过来!

只见一个穿着碎花短袖衫、身材微胖、烫着一头小卷发的中年妇女,正叉着腰,柳眉倒竖,站在不远处一个卖豆腐的摊位前。她一手拿着根翠绿的黄瓜当指挥棒,一手拎着个布袋子,火力全开,目标直指刚刚挤进人群的张老师。

刚刚在操场上还像个威风凛凛的将军、训斥学生时唾沫横飞的张老师,在听到这声“河东狮吼”的瞬间,整个人像是被按下了某种神奇的开关!

他那张黝黑刚毅、写满“男人力量”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来,浓眉耷拉着,嘴角努力想往上扯出一个讨好的笑,却显得比哭还难看。刚才还笔挺如标枪的腰杆,瞬间就矮了半截,微微佝偻着,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怂。

“哎!哎!老婆!没…没抽烟!真没抽!”张老师的声音瞬间低了八度,洪亮的嗓门变成了小心翼翼的赔笑,带着点谄媚,脚步也加快了几分,拨开挡路的人就往那妇女身边凑,“这不是…这不是看这边挺热闹,过来瞅瞅嘛…你看,豆腐买好了!嫩着呢!还有这黄瓜,顶花带刺的,多新鲜!”他献宝似的举起手里的塑料袋。

“瞅瞅瞅!瞅你个大头鬼!”张师母一把夺过塑料袋,熟练地检查着里面的东西,嘴里机关枪似的扫射:“让你买块豆腐磨叽半天!让你买两根黄瓜你买三根!钱多烧的啊?工资几个子儿心里没点数?还有!昨晚让你把阳台那堆破球鞋收了洗了,你当耳旁风了是吧?等着老娘给你扔垃圾堆里去?!”

“洗!回去就洗!马上洗!”张老师点头哈腰,陪着笑脸,额头上都冒出了细汗,刚才在操场上的那种“老子天下第一”的气势荡然无存,活脱脱一个犯了错被教导主任逮住的小学生。“这不是…昨天训练太累了嘛…老婆大人息怒,息怒…嘿嘿…”

“累?你那是活该!一天到晚就知道跑跑跑!家里油瓶倒了都不扶一下!我看你就是懒筋作祟!”张师母丝毫不为所动,手里的黄瓜几乎要戳到张老师鼻子上,“还愣着干嘛?拎东西!回家!看着你就来气!”

“是是是!拎东西!回家!”张老师如蒙大赦,赶紧接过师母手里的布袋子和那根充当“尚方宝剑”的黄瓜,老老实实地跟在气冲冲的老婆身后,那高大健壮的身影此刻显得格外…驯服?甚至有点…可怜?

两人骂骂咧咧(主要是师母骂,张老师赔笑)地挤出人群,渐渐走远。留下市场里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摊贩和顾客,对着张老师的背影指指点点,窃笑不已。

“啧啧,老张这气管炎,没治了!”

“哈哈,一物降一物!在操场上横,回家还不是被媳妇儿训得跟孙子似的!”

“那可不,他媳妇儿可是咱们街道有名的‘铁娘子’,老张?那就是个纸老虎!”

武明空和苏招娣躲在土豆麻袋后面,全程目睹了这惊天大逆转!武明空嘴巴微张,眼睛瞪得溜圆,连锁骨下的灼痛和膝盖的刺痛都忘了!

这…这…这?!

那个在操场上用“女生软趴趴”的眼神睥睨众生、吹个哨子都恨不得震塌房梁的钢铁直男张老师?那个让她摔了个“凤仪尽失”狗吃屎的罪魁祸首之一?那个她恨不得用“凤翎赤焰印”让他原地表演倒立吃土的刁师?!

在家里…竟然…是这副模样?!

被那个烫着卷发的妇人训得像个…像个犯了错的御前小太监?!

巨大的反差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武明空那被“男尊女卑”思想灌满了的小脑袋瓜上!砸得她晕头转向,三观稀碎!

她看看张老师和他老婆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看自己沾满泥灰、磨破了洞的塑料鞋,再想想体育课上那群嚣张的男生和张老师那轻蔑的嘴脸…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带着某种奇异合理性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她混乱的思绪!

原来…原来如此!

朕错了!朕大错特错!

在操场上跟那群臭小子比蛮力、比跑步?跟那个满脑子肌肉的刁师讲道理?

蠢!愚不可及!

真正的力量…真正的掌控…根本不在那尘土飞扬的跑道上!不在那些虚张声势的肌肉块里!

看看张师母!看看她!手里就一根翠绿的黄瓜,连“凤翎赤焰印”都不用,仅凭气势和语言,就把那个在操场上叱咤风云的“猛将”训得服服帖帖,让他往东不敢往西,让他打狗不敢撵鸡!

这叫什么?这叫…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这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家庭之内!这手段,比她前世在后宫跟那群妃子斗法还高明!还润物细无声!

一股醍醐灌顶般的明悟,混杂着对自身先前“战略失误”的懊恼,还有一丝发现了新大陆般的狂喜,瞬间淹没了武明空!

她猛地一拍大腿(拍在破裤子的补丁上,发出“噗”的一声闷响),小脸上焕发出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对着旁边还在懵圈的苏招娣,用一种发现了宇宙真理般的激动语气,斩钉截铁地宣布:

“招娣!朕悟了!朕终于悟了!”

苏招娣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亢奋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问:“悟…悟啥了?”

武明空挺起小胸脯(虽然依旧没啥料),指着张老师消失的方向,眼睛亮得惊人,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摄六宫,掌乾坤,非凭蛮力!”

“驭群臣,定江山,当效此妇!”

她顿了顿,感受着锁骨下那依旧残留着滚烫余温的胎记,又想起刚才操控鱼贩老吴时那种掌控他人恐惧的奇异快感,嘴角勾起一抹狡黠又带着无尽野心的弧度:

“传朕口谕!”

“苏尚书(招娣)听令!”

“即日起,暗中查访!给朕摸清这榕树里巷,乃至向阳小学,所有畏妻如虎、惧内成性的‘张老师’名单!姓名、家宅、惧内程度、怕老婆的软肋…事无巨细,给朕一一记录在册!”

“此乃…朕未来制霸校园…不,是重整这男权倒车之乾坤的…”

“核心情报网!”

“此役,代号——‘气管炎’征服计划!”

体育课那场“凤仪尽失”的狗吃屎,像一块黏在龙袍(破校服)上的陈年口香糖,甩不掉,抠不净,还时刻散发着“耻辱牌”清香。尤其是当刘翠花那极具穿透力的嘲笑,每天准时准点、变着花样地在耳边循环播放时,武明空女皇陛下的血压(如果七岁小孩有的话)已经快要把她天灵盖顶飞了。

“哎哟喂!这不是咱们‘凤舞九天’的女皇陛下嘛!今儿个没去操场巡视‘御花园’(垃圾堆)啊?膝盖还疼不疼?要不要本宫给您吹吹?呼——呼——”刘翠花故意凑到武明空座位边,撅着嘴夸张地吹气,那股混合着廉价糖果和韭菜包子味儿的热风,熏得武明空差点当场表演一个“龙颜喷饭”。

武明空捏紧了手里那根秃头铅笔,指关节泛白,心里的小本本刷刷刷又给刘翠花记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刁民刘翠花,当众亵渎龙体(吹气),其罪当诛!待朕神功大成,定将其发配宁古塔(学校厕所)扫坑终生!”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菜市场张师母那根翠绿黄瓜的“尚方”神威,试图用眼神杀死对方。奈何刘翠花脸皮厚过城墙拐角,接收失败,反而笑得更欢了。

“哼!”武明空从鼻子里哼出一股带着馊馒头味儿的冷气,决定暂时战略性撤退——物理意义上的。她猛地站起身,动作幅度之大,带得屁股底下那三条腿的破板凳一阵“嘎吱”惨叫,差点当场散架。在刘翠花和几个跟班幸灾乐祸的目光中,她昂首挺胸(虽然身高只到人家胳肢窝),以一种“尔等刁民不配与朕同室”的姿态,迈着她那还有点隐隐作痛的“龙足”,走出了闹哄哄如同菜市场分场的教室。

目标——厕所。不是真急,纯粹是找个“冷宫”冷静冷静,顺便思考一下“气管炎征服计划”的下一步行动纲领。

厕所里弥漫着熟悉的消毒水混合着某种不可名状气味的“皇家御用香氛”。武明空站在唯一一扇还算干净的破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那个灰头土脸、校服磨破、额头还带着点淤青的小豆丁。

镜中人:瘦,头发枯黄像把乱草,小脸沾着灰,唯一亮得惊人的就是那双眼睛——里面燃烧着两簇名为“憋屈”和“复仇”的小火苗,火苗底下还压着一丝对“算学鬼画符”的深深绝望。

朕!武曌!她对着镜中的自己无声咆哮,日月当空,开万世先河!如今竟被一黄口小儿(刘翠花)、一群数理刁师、外加一个满脑子肌肉的跑圈狂魔(张老师)联手欺辱至此?!岂有此理!奇耻大辱!

锁骨下的“凤翎赤焰印”似乎感应到了主人滔天的怒火,传来一阵轻微的灼热,像是在附和:“陛下说得对!干他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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