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帘被风吹得撞在鎏金柱上。
张大人率先出列,暗红官服擦过青砖:
「臣以为——尾音陡然拔高,王爷三日前刚查完兵器库失窃案,今夜就有人敢顶风作案,未免太巧。」
慕锦容指尖擦过袖口金线。
「张大人想说本王贼喊捉贼?」他往前半步,腰牌撞在玉带上发出脆响。
苏婉清突然按住他手臂,绛红广袖像一滩凝固的血。
「证据呢?」她歪头盯着张大人发亮的额角,「您儿子上月强占西郊百亩良田时,倒是不怕被人捏住把柄。」
大殿响起抽气声。慕锦萱绞着帕子往后躲,差点撞翻铜鹤烛台。
张大人喉结滚动两下:「王妃慎言!」
「慎什么?」苏婉清甩开慕锦容的手,镶宝护甲刮过他掌心,「御史台案头堆着十七封密函,要我派人取来?」她踩碎地上半片枯叶,裂帛声惊得刘公公后退半步。
慕锦容忽然握住她发抖的指尖。
温热从虎口渗进血脉,他拇指在她腕骨上压了压——这是他们查案时的暗号。
「父皇明鉴。」慕锦容转身挡住苏婉清半边身子,三日前结案时,兵部与刑部共同核验过证物清单。
李谋士突然咳嗽着跪倒:「臣愿以项上人头作保。」
皇帝指节敲在龙椅扶手的龙首上,五根手指正好卡住龙的五爪。
他目光扫过慕锦容紧绷的脊背,掠过苏婉清泛白的指关节,最后停在张大人青筋暴起的脖子上。
「容儿。」皇帝突然唤慕锦容的表字,「你府里新换的西域厨子,可还合口味?」
珠帘猛地发出爆响。
慕锦容感觉苏婉清的指甲掐进他掌心,血腥味混着她袖中沉水香,在喉头烧成滚烫的铁。
龙首的五爪被皇帝攥出裂帛声。
苏婉清后槽牙咬得发酸。
慕锦容掌心渗出的血珠滑进她指缝,像淬了毒的暗器在两人皮肉间游走。
「启禀陛下——」
李谋士突然匍匐着膝行两步,苍白的脸映着烛火:「三日前结案时,刑部入库的玄铁甲胄共有三百副。」
他抖开袖中账册,墨迹像蜿蜒的蜈蚣,「而兵部今日呈报的失窃数目...恰好是补缺的数目。」
张大人官服后颈洇出深色汗渍。
「何况...李谋士从怀中掏出半块青铜令牌,昨夜子时西市闭门前,张大人的马车曾在兵器司后巷停留半刻。令牌缺口处还沾着新鲜苔藓。」
铜鹤烛台哐当倒地。
慕锦萱的浅粉绣鞋慌忙踩住滚动的蜡油。
她抬头时正撞见苏婉清在笑,镶宝护甲轻轻刮过慕锦容渗血的掌心。
「张大人教教本宫。」苏婉清突然松开手,血珠啪嗒溅在青砖上,「如何用半刻钟运走三百副甲胄?」
殿外惊雷劈开云层。
刘公公就是这时候撞进来的。
他蟒纹补子沾着泥水,拂尘银丝缠住腰间玉带:「启禀皇上」
御马监抓住个...他忽然瞥了眼张大人发青的脸,抓住个偷运宫灯的贼。
苏婉清喉咙里滚出半声冷笑。
慕锦容突然扯下腰间玉佩砸向殿柱。
羊脂玉碎成三瓣,惊得张大人官帽都歪了:「王爷这是何意?」
「父皇的西域厨子...」慕锦容踩住一片碎玉,昨日呈了道炙骆驼峰。
他靴底碾过玉屑的声响像毒蛇吐信,「可惜火候过了头。」
皇帝搭在龙爪上的手指突然抽搐。
「报——」
第二个传令太监的尖嗓刺破雨幕。
刘公公拂尘银丝缠住他脖颈:「放肆!」
「没见皇上正...」
「让他说。」
苏婉清突然拔下金簪掷向铜鹤烛台。
火星溅在张大人官袍下摆,烧出个焦黑的洞。
「御花园枯井里...」小太监牙齿打颤,「捞上来个会喘气的。」
珠帘被狂风卷着抽打鎏金柱,碎玉声里混进苏婉清护甲刺破掌心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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