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琉璃瓦上的声响突然被掐断。
刘公公袖口金线蟒纹擦过苏婉清染血的禁步,「丞相私印......昨夜加盖过刑部密令。」
他喉头发出湿漉漉的抽气声,像被掐住脖子的鹌鹑。
「放肆!」周师爷踹开脚边獬豸冠,玉扳指撞在盘龙柱上碎成两半,「尔等构陷忠良,可知刑部密令需加盖——」
慕锦容剑尖挑起血泊里的靛蓝账册,精准甩在他喋喋不休的嘴上。
周师爷踉跄着摸到唇边豁口,满手血混着墨汁滴在孔雀补服前襟。
苏婉清碾碎指尖沾着的狼牙箭碎屑,「去相府书房。」
「谁敢!」周师爷突然扑向殿角铜鹤烛台,青焰燎焦他半边发髻,「刑部密令涉及军机,尔等妇人——」
玄鸟禁步擦着他耳畔钉入朱漆门框。
苏婉清拽断珠串的动作惊起慕锦容腰间佩玉,缠金丝的流苏勾住她染着凤仙花汁的小指。
「本王作保。」慕锦容割断纠缠的流苏,碎玉溅在周师爷抽搐的腿边,「开相府正门。」
暴雨冲刷着门匾上克己奉公的金漆。
慕锦萱握紧半块虎符要跟上,被李谋士用残甲暗纹挡住去路。
年轻太医突然从阴影里递来鎏金嗅瓶,琉璃光映出苏婉清袖中暗藏的银针。
相府书房铜锁沾着新鲜血迹。
苏婉清踩过翻倒的紫檀笔架,狼毫笔尖凝着未干的松烟墨。
慕锦容剑鞘挑开《山河志》暗格时,她正盯着博古架上歪斜的汝窑天青釉瓶——瓶口残留的朱砂色,像极了父亲战甲裂痕里渗出的血。
「东南角。」她突然攥紧慕锦容割破的袖口,玄色织金缎下传来灼人的温度,书案镇纸压着的《论语》...
慕锦容割开包锦书皮的动作顿住。
泛黄纸页间飘落的不是密信,而是半片风干的凤仙花瓣,殷红如新婚夜合卺酒里沉浮的胭脂。
铜漏滴到酉时三刻,暴雨中突然传来瓦当碎裂声。
剑风劈开檀木书案。
「火漆封泥是卯时新熔的」苏婉清扯开青瓷笔洗,墨汁泼在慕锦容绣着螭纹的皂靴上。
奏折残片黏在铜兽炉内侧,焦黑蜷曲如毒蛇蜕皮。
慕锦容剑尖抵住周师爷喉结:「刑部密令的存档呢?」
「王爷请看」李谋士突然扑向博古架,残甲刮落半幅《江山雪霁图》。
鎏金香炉里黏着几片未燃尽的桑皮纸,朱砂画着蝰蛇盘绕青铜戟的图腾。
慕锦萱的虎符磕在砚台上:「这是......北疆死士营的调兵符?」
「不止。」苏婉清碾碎指间纸灰,「蛇眼刻着三道血槽,是二十年前被先帝剿灭的......」
瓦当碎裂声炸响在房梁。
周师爷喉间发出嗬嗬怪笑,染血的牙齿咬住慕锦容剑刃:「王妃娘娘可知,当年镇北侯战死的苍狼谷——」
玄鸟禁步贯穿他左肩。
「东南三省的漕运账簿」李谋士突然举起拼凑的残页,琉璃灯映出密密麻麻的红圈,每笔亏空都对应着刑部提审要犯的日期!
皇帝赐的玉扳指在慕锦容掌心裂开纹路。
「三月廿七,漕银失踪三万两」苏婉清染着丹蔻的指甲划过残页,同日刑部地牢提审的,是前科状元顾淮之。
年轻太医突然打翻嗅瓶。
刺鼻的龙脑香里,慕锦容扯开苏婉清染血的袖口:「顾淮之五年前暴毙,尸首......」
「喂了护城河的鳄鱼。」周师爷吐着血沫笑出声,「就像王妃娘娘当年赏给侧妃的胭脂盒里......」
剑光削掉他半截舌头。
暴雨突然砸穿窗纸。
李谋士颤抖的指尖按住残页边角:「这些红圈连起来是......是......」
苏婉清袖中银针尽数没入梁柱。
慕锦容剑鞘挑起最后一页残纸——蝰蛇图腾旁赫然烙着带血的牙印,齿痕与王丞相生前缺失的犬齿完全吻合。
「不是销毁。」苏婉清突然踩住周师爷断指,「有人在我们到来前,替换了......」
瓦当碎裂声再次炸响,混着宫墙外突兀的梆子声。
慕锦萱手中的虎符当啷落地,滚到博古架底部沾满朱砂的汝窑瓶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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