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蕊掌柜，”柳三娘嗑完一颗瓜子，指尖沾着点胭脂红，“你这成衣铺的料子再好，也没我这胭脂能勾人魂儿。要不咱俩合计合计，搞点新花样？”
蕊希芸心里“咯噔”一下，这柳三娘虽说卖胭脂，但满脑子都是生意经。她摸着下巴琢磨：“咋合计？难不成我卖件衣裳，还得附赠你一盒胭脂？”
“哎！这主意好！”柳三娘一拍大腿，瓜子壳都蹦到了门槛外头，“就叫‘穿搭 妆容’套餐！姑娘们买了新衣裳，不得配个新口脂？我这儿新到的‘桃花醉’色号，跟你家那批水红绫罗绝配！”
蕊希芸越想越觉得靠谱，可转头又犯了难：“宣传语咋整？我这嘴皮子没你溜。”
“这事儿包我身上！”旁边蹭茶喝的慕容复突然插了话，他正拿根筷子在桌上戳着点心渣子画画，闻言眼睛一亮，“我给你们想个响亮点的——‘泽秀成衣配胭脂，出门就是街上最靓的仔！’”
“……”蕊希芸和柳三娘同时沉默了。
“慕容公子，”蕊希芸咬着牙，“咱这是卖给姑娘家的，‘最靓的仔’是不是有点……”
“哎哎，这你就不懂了！”慕容复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溅了点茶水在账本上，“现在的小姑娘就爱听这个！多有气势！再说了，万一吸引点别的客人呢？”
蕊希芸将信将疑，但架不住慕容复拍胸脯保证，加上柳三娘在一旁煽风点火，当天下午，泽秀成衣铺的门口就挂起了红绸横幅，上面用金粉写着慕容复的“惊世骇俗”宣传语，旁边还立了块牌子：“买任意成衣，赠琳琅胭脂铺定制口脂一支！限量发售，先到先得！”
开业第一天，场面确实热闹。隔壁胭脂铺的姑娘们蜂拥而至，对着成衣铺的料子挑挑拣拣，嘴里还念叨着：“这件配‘点绛唇’色好看”、“那套月白襦裙得配‘藕荷香’”。蕊希芸笑得合不拢嘴，忙着给客人量尺寸，柳三娘则抱着她的口脂盒子在旁边当参谋，时不时往客人嘴上抹两下，活像个推销蜜糖的小贩。
可到了第二天，不对劲了。
先是来了个扛锄头的壮汉，一进门就粗声粗气：“掌柜的！来件最便宜的褂子！要送口脂是不？”
蕊希芸愣了愣：“这位爷，您买衣服是给……”
“给我自己！”壮汉把锄头往墙角一靠，搓着大手嘿嘿笑，“俺听隔壁王二说，这儿买衣服送口红，就是那姑娘涂嘴上红乎乎的玩意儿！俺想看看是啥宝贝，能让俺家婆娘天天对着镜子抹半天。”
蕊希芸还没回过神，门口又挤进来几个小厮，手里捏着碎银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柜台后的口脂展示盒：“掌柜的！来件青色的比甲！要最大号！口脂要那个叫‘烈焰红’的！”
“哎哎，等等！”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挤进来，手里还拿着把折扇，“‘烈焰红’给我留着！我要送给同窗，他说想试试‘唇若涂朱’是啥感觉！”
这下热闹了。原本只卖姑娘衣裳的成衣铺，突然被一群老爷们儿挤满了。他们有的穿着短打，有的披着儒衫，甚至还有几个穿着官靴的公差，全围着挂衣服的架子转圈圈，嘴里念叨的不是“料子好不好”，而是“买哪件衣服能送最红的口脂”。
一个卖猪肉的屠户，指着一件绣着缠枝莲的粉色襦裙，大声嚷嚷：“掌柜的！这件多少钱？我要了！口脂给我来个最亮的！”
蕊希芸目瞪口呆：“这位爷，这是女式的……”
“女式咋了？”屠户把眼睛一瞪，“俺拿回家给俺家母猪……呸，给俺家婆娘不行吗？主要是这口脂得好！”
旁边的慕容复看得直乐，还不忘在一旁煽风点火：“这位爷好眼光！这粉色配‘烈焰红’，保证您家娘子出门就是整条街最靓的……呃，最靓的夫人！”
更离谱的是，有个纨绔子弟带着一群家仆冲进来，大手一挥：“所有款式各来一件！口脂每样给我包十盒！本公子要回去跟弟兄们比试比试，看谁涂‘桃夭粉’最好看！”
蕊希芸看着满屋子对着口脂颜色争论不休的老爷们，头都大了。一个小厮举着一支“豆蔻梢头”色的口脂，对着阳光瞅：“这颜色是不是太淡了？像不像俺家后院的杏花？”旁边的书生立刻反驳：“此言差矣！‘豆蔻梢头’乃少女初妆之色，淡雅中透着娇羞，最是文人风骨！”
柳三娘在一旁看得直揉太阳穴，悄悄拽住蕊希芸的袖子：“我说妹子，咱这活动是不是玩脱了？咋来了这么多糙老爷们儿？”
蕊希芸苦笑：“谁知道呢……都怪慕容复那破宣传语！‘最靓的仔’，合着全城里的‘仔’都来了！”
正说着，只见那屠户已经迫不及待地拧开了口脂盖子，对着旁边铜盆里的水影，小心翼翼地往嘴唇上抹。他手法生疏，抹得歪歪扭扭，活像刚啃完烧鸡没擦嘴。旁边的小厮们哄堂大笑，也纷纷掏出刚拿到的口脂，对着镜子、铜盆、甚至同伴的脸比划起来。
一时间，泽秀成衣铺里热闹非凡。男人们对着口脂指指点点，讨论着“这颜色显不显气色”、“那款式够不够亮”，还有人互相帮忙涂抹，抹完了还得凑到一起照照，比比谁涂得更匀。角落里，一个老学究颤巍巍地拿着一支“檀杏软”色口脂，对着书童感叹：“想我寒窗苦读数十载，今日方知这‘唇脂’之妙，真乃‘一抹惊鸿，艳压群芳’啊……”
蕊希芸靠在柱子上，看着这魔幻的一幕，突然觉得有点哭笑不得。原本想赚姑娘们的钱，结果引来了一群对口脂好奇到发疯的老爷们。慕容复却在一旁捋着并不存在的胡须，一脸得意：“怎么样？我这宣传语厉害吧？精准抓住了目标客户的好奇心！”
“目标客户？”蕊希芸翻了个白眼，“我看你是把全城的‘好奇宝宝’都招来了！”
柳三娘却突然眼睛一亮，拽着蕊希芸的手说：“哎，妹子，你看他们虽然是男的，但买起口脂来比姑娘们还爽快！要不咱下次搞个‘男士专用口脂’？就叫‘硬汉色’、‘豪杰红’，再配几件masculine的衣裳，说不定能开辟新市场！”
蕊希芸看着满屋子对着口脂手舞足蹈的男人，又看了看柳三娘闪闪发光的眼睛，再瞅瞅旁边一脸“我就知道”的慕容复，突然觉得，这跨界合作好像……有点上头？
当天傍晚，泽秀成衣铺和琳琅胭脂铺的账本都记满了页。不同的是，成衣铺的记录里多了许多“男式粗布褂子”、“加大码圆领袍”，而胭脂铺的出货单上，“烈焰红”、“桃夭粉”这些原本给姑娘们的色号，一大半都卖给了男人。
更神奇的是，第二天街上真的出现了几个涂着口脂的男人。那个屠户抹着不太均匀的“烈焰红”，扛着锄头去菜市场，一路上引来无数围观；那个书生涂着“豆蔻梢头”，在书院里摇头晃脑地背书，惹得同窗们纷纷打听口脂牌子；就连那几个公差，巡逻时都下意识地抿着嘴，生怕蹭掉了嘴上的“檀杏软”。
从此，京城的大街上多了一道奇特的风景线：男人们穿着新做的衣裳，嘴上涂着各色口脂，互相打招呼时都要先瞅一眼对方的唇色。而泽秀成衣铺和琳琅胭脂铺的联名活动，也成了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谈——据说，后来蕊希芸真的推出了“男士美妆套装”，里面包括糙面专用润肤膏和不易脱色的“硬汉口脂”，搭配慕容复新写的宣传语：“男人也要精致美，泽秀琳琅来配对！”
至于效果如何？反正隔壁柳三娘的胭脂铺，从此再也不担心男客人只看不买了——毕竟，谁不想当街上“最靓的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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