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的手指在《机关秘录》泛黄的纸页间移动,烛火在砚台边投下摇晃的影子。
昨夜与黑衣人的缠斗让他肩背酸痛,可案头那半块玉珏还在发烫——赵元的爪牙都敢摸到汪府来了,他必须在师父面圣归来前,再挖点赵党谋逆的实证。
哗啦一声,他翻到书脊松动的一页,有什么冰凉的东西顺着指缝滑下来。
星盘。
青铜质地,巴掌大小,边缘刻着细密的云雷纹,中心嵌着颗鸽蛋大的墨玉,此刻正泛着幽蓝的光,像极了前世实验室里那台故障的星象仪启动时的颜色。
沈昭喉结动了动,前世被毒杀前最后一幕突然闪回:他倒在乱葬岗的碎石上,月光里有个模糊的影子举着类似的东西,嘴里喊着星枢...九死
啪,他捏紧星盘,掌心被云雷纹硌出红痕。
这东西绝对不是书里原有的——他昨日才从黑市书商手里抢下这本《机关秘录》,当时翻得仔细,根本没这玩意儿。
难道是...他猛地抬头看向窗外。
暮色里,老槐树枝桠摇晃,投在窗纸上的影子像无数只手。
昨夜黑衣人被玄甲卫押走前,那个为首的曾用眼神扫过这排书架。
或许他们没偷到《星枢镇脉图》,却悄悄塞了这东西进来?
星盘突然在掌心跳动,墨玉中心裂开细纹,露出里面若隐若现的星图。
沈昭呼吸一滞——那纹路竟与他怀里半块玉珏的缺口完美契合。
咚咚。
昭哥哥,用晚膳了。小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点糯糯的困意。
沈昭迅速把星盘塞进袖中,顺手将《机关秘录》扣在《前朝宫阙志》上。
他推开门时,小翠正踮脚够门框上的纸鸢,发辫上的红绳晃啊晃:张叔说您总不吃饭要胃疼,让我盯着。
知道了。沈昭揉了揉她发顶,目光却落在院角那株老梅树上——树后影影绰绰,像是有人刚闪过。
第二日卯时三刻,沈昭站在工坊门口,看张伯用铜锉打磨一根青铜枢轴。
老人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小沈师傅今日不看图纸?
张伯,您看看这个。沈昭摊开手掌,星盘在晨露里泛着冷光。
张伯的锉刀当地掉在地上。
他凑近两步,浑浊的眼睛突然亮得像淬了火:让我摸摸!枯瘦的手指刚碰到星盘边缘,就猛地缩回,好重的星气!
您识得这东西?
我哪识得。张伯从怀里摸出块鹿皮,小心包起星盘,但城外清微观的陈道长识得。
十年前我修皇陵地宫时,见过他用类似的盘看星象,说什么二十八宿压尸气。他压低声音,那老道神得很,有回大旱,他在观里摆了三天星盘,第二日就下了透雨。
沈昭攥紧袖口的玉珏:他现在还在清微观?
在!张伯拍了拍他胳膊,你顺着北门外的青石板路走,过了望乡桥再爬半里山,看见破庙前有株歪脖子老松的就是。
清微观比张伯说的更破。
沈昭绕过半堵塌墙,就见个白眉老道正拿竹扫帚扫台阶,道袍上沾着松针。
听见脚步声,老道头也不抬:香客捐钱放功德箱,算卦五十文,驱邪加钱。
道长,我有样东西想请您看。沈昭取出星盘。
扫帚啪地掉在地上。
老道转身时,沈昭这才看清他眼角的朱砂痣——和前世实验室里那幅古画上的司天监监正,长得一模一样。
哪里得来的?老道的声音发颤,伸手的动作却极稳,指尖悬在星盘上方三寸,这是...星枢盘?
昨日在旧书里翻到的。沈昭没提黑衣人,道长可知它的用处?
老道摸出块黄绢垫在石桌上,将星盘轻轻放下。
他闭目掐诀,再睁眼时,瞳孔里映着星盘上的光:此盘乃前朝司天监特制,专用于星枢镇脉之术。他指尖划过墨玉上的星图,你看这角宿、亢宿,连起来正是长白山的龙脉走向——云顶天宫的地宫眼,应该就在这里。
沈昭心口一紧:那九死还魂...?
九死还魂是禁术。老道突然攥住他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但这星盘里藏的,是破禁的钥匙。他松开手,从道袍里摸出半块龟甲,和星盘边缘的缺口严丝合缝,要解开其中秘密,得等...
山风突然卷起松针,打在两人脸上。
老道猛地抬头看向天际,白眉无风自动:月出时分,带它来观后崖顶。
沈昭望着老道转身走进庙堂的背影,袖中星盘的温度越来越高。
他摸了摸怀里的玉珏,突然想起昨日《前朝宫阙志》上那点朱砂星——或许,所有的线索,都要在今夜月出时,连成一线了。
月出时分的山风裹着松脂香,刮得沈昭道袍猎猎作响。
他站在清微观后崖顶,星盘贴着心口发烫,墨玉表面的星图在月光下泛出银边,像一条被唤醒的光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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