磷火灯在断柱旁忽明忽暗,沈昭抹了把脸上混着血与铜屑的汗,指腹刚触到残图边缘的暗红锈迹,耳尖便捕捉到某种黏腻的流动声。
他蹲下身,靴底碾碎一片铜渣,借着幽绿的火光,看见青石板缝隙里渗出一线暗红——像被揉碎的夕阳,正顺着裂隙往更深的地底钻。
师兄!小虎的声音带着焦急,钱七那孙子在笑!
沈昭抬头,正撞见钱七扭曲的脸。
蛇毒已经爬上他的脖颈,青紫色的纹路像条狰狞的蜈蚣,但他的嘴角却咧到耳根,喉咙里滚出破风箱似的笑声:半柱香...半柱香够不够你们跑?
沈昭的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他重新低头,指尖扣住石板缝隙,用力一扳。咔的脆响里,巴掌大的青石板翻起,露出下方碗口粗的铜管——管壁爬满暗褐色锈斑,管内暗红液体正咕嘟咕嘟涌动,混着铁锈味的腥气直冲鼻腔。
这不是水。他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铅,是血锈。
蹲在旁边的铜匠李猛地一抖,手中的铜凿当啷落地。
这个向来缩着脖子的老匠人此刻脸色惨白,额角的皱纹里全是冷汗:血锈...用赤铁矿粉泡尸毒,掺人油熬七七四十九天的东西!
当年给汪大人铸铜人时,他拿戒尺敲过我手心,说这玩意儿专克机关——腐蚀齿轮,引爆火油,比盗墓贼的洛阳铲还狠!
钱七的笑声更响了,蛇毒让他的吐字含混不清:引到主控室的油路...全泡在血锈里!
等锈穿铜管,火油混着毒锈流进机关池...整座地宫都得塌!
沈昭的瞳孔骤缩。
他想起三日前在山脚下捡到的碎陶片——那上面刻着歪扭的油字,原以为是民夫随手刻的标记,此刻却像根针戳进太阳穴。
李明轩早就在布局,用最阴毒的借刀杀人:让他们拆解铜人阵耗尽体力,再用血锈机关将所有人活埋在这地宫底下。
系统,签到。他咬着后槽牙低喝。
眼前浮现淡蓝色光屏,【地宫核心区·血锈管道】几个字泛着金光。
指尖刚触到签到二字,一段烫金口诀便涌入脑海——【机关术图谱·逆流导引诀】,详细标注着管道分叉点与压力节点。
小虎!沈昭抄起地上的铁钎,指向铜管延伸的三个方向,敲这三处节点!他用铁钎在地面划出三道印记,用全力,敲到铜管变形!
明白!小虎抹了把脸上的铜屑,抄起八磅铁锤冲过去。
他的肌肉在磷火下绷成铁索,第一锤下去,铜管发出哀鸣般的震颤。
铜匠李!沈昭又转向缩在墙角的老匠人,拆那尊坤位铜人的手臂!他指向倒在门边的青铜像,取关节处的青铜轴,我要做逆向阀门!
铜匠李的喉结动了动。
他看了眼钱七发青的脸,又看了眼沈昭紧抿的唇,突然跪下来扒开铜人残骸。
青铜轴卡在臂弯处,他用凿子撬了两下,突然抬头:小先生,这轴是精铜铸的,能扛半柱香腐蚀!
够了。沈昭扯下腰间的火折子,凑到铜管旁。
血锈流动的速度比他想的更快,此刻已经漫过第一个节点。
他摸出怀里的残图,莫信李三个字在火光里刺得眼睛生疼——原来不是让他提防李明轩,是让他别信这血锈机关的表面走向!
小虎,第二锤!
轰!
铜管在铁锤下凹进去三寸,暗红液体猛地一顿,转而顺着新的裂缝涌向左方。
沈昭抓起铜匠李递来的青铜轴,塞进裂缝里。
轴身与管壁摩擦出刺耳鸣响,却精准卡住了血锈的去路。
第三处节点!
小虎的汗水滴在地面,摔成八瓣。
最后一锤落下时,整座墓室都在震颤。
铜管发出垂死的尖叫,血锈突然像被抽了鞭子的蛇,调头顺着来时的路疯狂倒灌。
钱七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瞪大眼睛盯着铜管,喉间发出嗬嗬的声响——原本该流向主控室的血锈,此刻正顺着另一条暗渠,朝着盗洞口的方向奔涌而去。
砰!
远处传来闷雷似的炸响。
盗洞口的月光突然被火光染红,接着是一连串惨叫,像被掐住脖子的夜枭。
沈昭望着那团火光,指节慢慢松开——他早就算到,李明轩不可能只派钱七一个人。
那些躲在暗处的爪牙,此刻该尝到自己种下的血锈了。
走。他弯腰扯下钱七腰间的匕首,在对方惊恐的眼神里割断捆着的绳索,去主控室。
钱七瘫在地上,望着逐渐消散的火光,突然哭了起来。
蛇毒已经爬到他心口,他却顾不得疼,只是抓着沈昭的裤脚:小先生...我就是个铸剑坊的杂役,他说给我娘治病的钱...我真不知道
沈昭没理他。
他把残图塞进怀里,转身走向甬道。
磷火灯被穿堂风一吹,在墙上投下摇晃的影子。
经过钱七身边时,他顿了顿,低低道:你娘的药,我让人送到山脚下的破庙。
钱七的抽噎声被风声撕碎。
沈昭踩着满地铜屑往前走,小虎举着火把跟在身后,铜匠李抱着半块青铜轴,手指还在发抖。
甬道的石壁上刻着星图,此刻却被血锈的腥气浸得发黏。
转过第三个弯时,沈昭突然停住脚步。
他嗅了嗅空气,火把的光映出地面一串淡红色的脚印——比血锈更淡,却比铜屑更清晰。
谁?小虎立刻握紧铁锤。
沈昭没说话。
他望着脚印延伸的方向,那是通向主控室的必经之路。
火把的光在他眼底跳动,像团烧得更旺的火。
走。他说,声音比石壁还冷,去主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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