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光线透过模拟窗户,在病房内铺洒下一层暖意。林晚靠坐在病床上,脸色依旧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已恢复了往日的沉静与锐利。她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掌心——不再有系统的冰冷提示,不再有抹杀的倒计时阴影,只有一种久违的、属于她自己的、真实的触感。枷锁崩解后的自由感,如同呼吸般自然,却也带着一丝需要重新适应的轻盈。
病房门无声滑开。顾烬走了进来。他换下了染血的衬衫,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便装,左臂的绷带被巧妙地隐藏在衣袖下,只露出些许边缘。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行动间已不见明显的滞涩,那股与生俱来的冷冽气场重新凝聚,只是眼底深处,似乎沉淀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一种经历生死后的沉静,以及看向林晚时,一丝难以察觉的缓和。
“感觉如何?”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太多情绪,却比以往少了几分冰碴。
“自由。”林晚抬起头,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真实的笑意。她放下手,目光转向顾烬,“外面…怎么样了?”
“‘涅槃’的根基被重创。”顾烬走到窗边,手指在光屏上滑动,调出实时汇总的新闻和信息流,“全球通缉令已经生效,多个已知据点被拔除,几个被曝光的核心成员要么落网要么在逃。陆氏集团彻底崩塌,陆景宸…”他顿了顿,光屏上弹出一条简短的消息:【前陆氏继承人陆景宸涉嫌多项重罪,于昨夜在试图偷渡出境时被捕,拒捕过程中重伤昏迷,目前仍在ICU抢救】。
“至于苏柔…”顾烬的声音冷了几分,调出另一份加密报告,“她倒是机灵,晚宴当晚就察觉到不对,趁乱跑了。不过,‘涅槃’自身难保,没人会保她这个弃子。她现在成了过街老鼠,警方、情报机构、甚至愤怒的民众都在找她。”
林晚看着光屏上苏柔那张精心修饰、此刻却显得无比狼狈的监控截图,眼神平静无波。对苏柔,她没有多少恨意,只有一种尘埃落定般的淡漠。一个被贪婪和伪善吞噬的可怜虫,最终的结局早已注定。
“找到她,只是时间问题。”林晚淡淡道,“我更关心,‘潘多拉’的研究进展如何?还有…林晞死前提到的‘信天翁’?”她记得林晞最后疯狂的嘶吼中,似乎提到了这个代号。
“‘潘多拉’方程式被全球顶尖实验室争相验证,初步反馈积极,但距离大规模应用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顾烬调出几份简略的科研简报,“至于‘信天翁’…”他的眼神变得凝重,“林晞的加密通讯记录被破解了一部分。‘信天翁’是‘涅槃’最高级别的安全屋网络代号,由林晞直接掌控,用于存放最核心的资产、研究数据和…紧急逃生通道。位置极其隐秘,采用多重物理隔绝和动态加密,常规手段无法追踪。林晞死前最后一条加密指令,就是激活‘信天翁’的‘静默协议’——切断所有对外联系,进入深度隐匿状态。”
“静默…意味着‘涅槃’最核心的毒瘤和火种,还藏在暗处。”林晚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找到‘信天翁’,才能彻底斩草除根。”
“是。”顾烬点头,“但线索在林晞那里就断了。他随身携带的物理密钥在绿焰中彻底湮灭。唯一的突破口…”他的目光落在林晚身上,“…可能还在苏柔身上。”
林晚微微蹙眉:“苏柔?她只是外围棋子,能接触到‘信天翁’?”
“她接触不到核心。”顾烬调出一段音频,是晚宴前苏柔与林晞(伪装成维修工)在后巷的加密通话片段(被“方舟”外围监控捕捉到并解密):
【苏柔(紧张)】:“…东西放好了…您答应我的…新身份和钱…”
【林晞(变声后)】:“…放心…‘信天翁’的船票…少不了你的…拿到碎片…或者确认林晚死亡后…按约定地点激活信标…”
音频到此中断。
“船票?信标?”林晚捕捉到关键词。
“林晞给苏柔的许诺,是一张通往‘信天翁’的‘船票’,作为她完成任务后的报酬和藏身之所。”顾烬解释道,“而激活‘信标’,是苏柔确认任务完成、要求接应的信号。虽然‘信天翁’已静默,但苏柔手中很可能还握有那个一次性的激活信标!这是目前找到‘信天翁’的唯一线索!”
林晚的目光锐利起来。苏柔成了最后的钥匙!必须尽快找到她!
就在这时,顾烬手腕上的加密通讯器发出急促的震动。他抬手接通,一个冷静的声音传来:
“老板,目标锁定。城北‘流莺街’,‘蓝月亮’廉价旅馆,307房。目标情绪极不稳定,有自毁倾向。是否行动?”
“控制现场,等我。”顾烬切断通讯,目光如电,“找到了。”
城北,“流莺街”。名字充满暧昧,现实却是破败和混乱的代名词。污水横流的小巷,闪烁着廉价霓虹的招牌,空气里混杂着劣质香水、食物馊味和绝望的气息。“蓝月亮”旅馆就挤在一排摇摇欲坠的老楼中间,墙皮剥落,门厅昏暗。
几辆不起眼的黑色商务车无声地停在巷口阴影处。顾烬和林晚下车,立刻有穿着便装的烬寰安保人员无声地汇合过来。
“老板,林医生。人在307,反锁了门。里面没动静,但检测到微弱生命体征。楼道和前后出口已封锁。”领头的是个精悍的汉子,低声快速汇报。
顾烬点头,目光扫过旅馆肮脏的入口,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显然对这种环境极其厌恶。他看向林晚:“你在车里等?”
“不。”林晚摇头,眼神坚定,“我要亲耳听听她的末路。”她需要为原主,也为那个被利用的可怜孩子陆思睿,画上这个句号。
顾烬没再坚持,做了个手势。一行人迅速而无声地进入旅馆,狭窄、散发着霉味的楼梯让人窒息。三楼走廊更是昏暗,只有尽头一扇窗户透进惨淡的光。307房门前,两个安保人员如同门神般肃立。
顾烬上前,没有敲门,直接对门锁处做了一个手势。一名安保人员立刻上前,用特制的解码器贴在老旧的电子锁上。几秒钟后,“咔哒”一声轻响,门锁解除。
顾烬推开门。
一股浓烈的、劣质香水混合着酒精和呕吐物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
房间狭小逼仄,只有一张吱呀作响的铁架床,一个缺腿的桌子和一个散发异味的洗手间。唯一的光源是床头一盏昏黄的灯泡。
苏柔就蜷缩在床脚的阴影里。
她身上那件纯白的晚礼服早已污秽不堪,沾满了泥渍、酒渍和不明污迹,裙摆被撕裂了好几处。精心打理的长发如同枯草般蓬乱,油腻地贴在脸上。脸上精致的妆容糊成一团,眼线晕开,如同鬼魅的黑眼圈,粉底被泪水冲刷出一道道沟壑,露出底下蜡黄粗糙的皮肤。她赤着脚,脚趾上沾满污垢,身体因为寒冷和恐惧而瑟瑟发抖。
听到开门声,她如同惊弓之鸟般猛地抬起头!那双曾经盛满无辜和算计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极致的惊恐、绝望和歇斯底里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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