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顾烬失控:烙印反噬(上)

换源:

  解剖室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死死压在每个人的胸口。刺鼻的福尔马林、甜腥的腐臭、还有那股刚刚被强行压制、却依旧在墙角缝隙里阴魂不散的污染气息,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死亡鸡尾酒。

王助理瘫坐在冰冷的不锈钢推车旁,后背紧贴着金属柜,身体筛糠般抖着。汗水浸透了他浅蓝色的法医助理制服,额前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惨白的额头上。厚厚的眼镜歪斜着,镜片后的眼睛里只剩下纯粹的、动物般的恐惧,瞳孔缩成了针尖。顾烬那只刚刚徒手掏灭了污染核心、此刻还残留着细微幽绿晶屑的手,在他眼中无异于恶魔的爪子。

“钥匙…钥匙…”王助理的牙齿咯咯作响,声音破碎得不成调子,“是…是张明远…张研究员!是他给我的!就…就在他死前…昨晚!他说…他说这是‘门票’!通向新世界的‘门票’!只要带在身上…关键时刻…能保命!能…能让我变得不一样!”

他语无伦次,涕泪横流,手指神经质地抠着地面,仿佛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真的不知道!我就是…就是一时贪心!他当时…他当时的样子很吓人…眼睛里有绿光…像…像鬼一样!他说…他说如果我不拿…就让我和实验室里那些…那些失败品一样…变成烂肉!”

“他给你的‘钥匙’,是什么形态?在哪?”林晚的声音冷得像冰锥,穿透王助理混乱的哭嚎。她向前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护目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刀,试图剖开这恐惧的表象,挖出核心的真相。新的容器?张明远为何选择这个看似普通、甚至有些懦弱的助理?仅仅是因为他好控制?还是有更深层的原因?

“是…是一块石头!”王助理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急于撇清的疯狂,“灰扑扑的!像…像河边捡的鹅卵石!就…就这么大!”他用颤抖的手指比划出一个核桃大小的形状,“他塞在我口袋里!说…说只要贴身带着…就没人能发现它的特别!让我…让我今早找机会…把它…把它放进解剖室…靠近…靠近他的尸体就行!”他猛地指向解剖台上那具胸腔焦黑、失去了所有荧光的尸体,脸上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我…我照做了!我把它藏在我更衣柜的鞋子里!真的!我发誓!我什么都不知道!放过我!求求你们放过我!”

“他在说谎!姐!”林曦的意识在林晚脑中尖啸,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急迫,“波动不对!那‘钥匙’…不是石头!它…它在他身体里!在共鸣!它在刺激哥的烙印!快阻止它!”

林曦的警告如同惊雷!林晚瞳孔骤缩!不是石头?在身体里?!

就在这意识传递的瞬间!

一直沉默如冰山的顾烬,身体猛地一震!

他右手手背上那枚刚刚“饱食”了污染核心、显得幽绿深邃、银白电路纹路明亮的烙印,毫无征兆地再次爆发出刺目的光芒!这一次,光芒不再是稳定的幽绿,而是如同失控的霓虹灯般疯狂闪烁、扭曲!幽绿、暗红、甚至夹杂着一丝诡异的惨白!

嗡——!!!

一股比刚才吞噬尸体污染源时更加狂暴、更加混乱、充满了纯粹毁灭欲念的能量波动,如同挣脱了所有束缚的凶兽,从烙印中轰然爆发!无形的冲击波瞬间扫过整个解剖室!

噗通!噗通!

门口两名刚刚勉强站起来的特警,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中,哼都没哼一声,直接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防爆气密门上,滑落在地,生死不知!小陈和记录员被这股恐怖的气浪掀翻在地,滚作一团,发出惊恐的尖叫!不锈钢推车、器械托盘叮当作响,被掀飞、砸落!

“呃啊——!!!”

顾烬发出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痛苦咆哮!那声音里充满了被撕裂的痛楚和被无尽黑暗吞噬的疯狂!他猛地弓起身子,左手死死抓住自己右手的小臂,指甲瞬间刺破了昂贵的西装面料,深深抠进皮肉里,鲜血瞬间渗出,却立刻被烙印爆发的幽绿光芒蒸发!

他猛地抬起头!

林晚的心脏瞬间沉入冰窟!

顾烬的脸上,那些属于“人”的线条正在被一种非人的力量强行扭曲、拉长!皮肤下,无数幽绿色的、如同粗壮蚯蚓般的脉络疯狂隆起、蠕动,瞬间爬满了他的半边脸颊和脖颈!他深黑的眼眸中,那圈幽绿的边焰彻底燃烧起来,如同地狱之火吞噬了整个瞳孔!瞳孔深处那点微弱的银白碎芒,如同风中残烛,疯狂闪烁了几下,彻底被汹涌的幽绿淹没!

更恐怖的是他的右臂!

那只手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变形!西装袖管被暴涨的肌肉和骨刺撑得寸寸碎裂!皮肤被撕裂,露出下方闪烁着粘稠幽绿荧光的、如同合金与血肉混合的诡异组织!手指变得粗大、关节反向扭曲,指尖延伸出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如同镰刀般的黑色骨刃!整条右臂,在短短几秒内,就异化成了一条充满了非人力量与毁灭美感的恐怖怪物肢体!

“哥——!!撑住!别睡!别被它吞掉!”烙印深处,林曦的意识发出了凄厉到极致的尖啸!那声音充满了绝望!她构筑的防火墙在内外双重冲击下(外部王助理体内“钥匙”的共鸣刺激,内部烙印刚刚吞噬大量污染后极不稳定的状态)正在土崩瓦解!银白的数据流如同被投入沸水的雪花,飞速消融!

“顾烬!”林晚肝胆俱裂!她想冲上去,但那以顾烬为中心爆发的、混乱狂暴的能量力场,如同实质的铜墙铁壁,带着撕裂一切的毁灭意志,将她狠狠推开!她胸前的“火种”碎片疯狂震动,滚烫灼热,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银白光芒,艰难地在她身前形成一层薄薄的光膜,抵抗着那恐怖的污染冲击!

失控了!彻底失控了!吞噬尸体核心带来的短暂“饱腹”感,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滴入冷水,瞬间引发了更剧烈的反噬!而王助理体内那件“钥匙”物品的持续共鸣,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钥匙…钥匙在动!它在动!啊——!!!”瘫在地上的王助理突然发出了更加凄厉的惨叫!他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腹部,身体蜷缩成虾米,剧烈地抽搐起来!他的肚皮如同吹气球般诡异地鼓起,皮肤变得半透明,下方清晰地透出浓郁到化不开的幽绿光芒!光芒的形态…赫然是一枚扭曲的、如同某种生物心脏般搏动着的钥匙轮廓!

“它…它要出来了!救命!救…”王助理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炸裂的闷响!

他的腹部猛地炸开一个碗口大的血洞!粘稠的污血混合着破碎的内脏喷溅而出!而在那喷溅的血肉中央,一枚约莫一指长、通体由粘稠幽绿荧光构成、形态扭曲、如同活体蠕虫般不断扭动伸缩的诡异“钥匙”,带着浓烈的、与顾烬烙印同源却更加精纯的污染气息,激射而出!

它的目标,赫然是已经半怪物化、散发着恐怖吸引力的顾烬!更准确地说,是他右手上那枚疯狂闪烁的烙印!

这枚活体钥匙,才是张明远植入王助理体内的真正“门票”!一件能彻底引爆、甚至“补完”顾烬体内烙印污染的致命催化剂!

活体钥匙的速度快如闪电!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

已经完全失去理智、只剩下毁灭本能的顾烬,那条异化的恐怖右臂猛地抬起!巨大的骨刃闪烁着幽绿的寒光,带着撕裂空间的威势,非但没有躲避,反而朝着那射来的活体钥匙狠狠抓去!他的本能告诉他,吞噬它!它能带来无与伦比的“完整”与力量!能彻底烧尽那该死的银白枷锁(林曦)带来的痛苦!

“不——!”林晚目眦欲裂!绝不能让它们接触!一旦这同源的精纯污染被顾烬此刻的状态吞噬,林曦的意识将瞬间湮灭!顾烬也将彻底沦为只知毁灭的污染怪物!

没有思考的时间!身体的本能超越了意识!

在活体钥匙即将撞入顾烬骨爪的千分之一秒!

林晚胸前的“火种”碎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超新星般的刺目银白光芒!这光芒瞬间抽空了她全身的力气,甚至让她感觉到灵魂都在被灼烧!但她不管不顾!

“给我——停下!!!”

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呐喊!

一道凝练到极致、蕴含着“火种”碎片本源力量、带着林晚不顾一切守护意志的银白光束,如同划破永恒黑夜的审判之矛,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轰击在那枚激射的活体钥匙之上!

滋啦——!!!

如同滚烫的餐刀切入凝固的黄油!刺耳到灵魂深处的湮灭声响起!

那枚由纯粹高浓度“源质”污染构成的活体钥匙,在接触到银白光束的瞬间,如同被投入强酸的冰块,发出了凄厉的能量尖啸!它的形态剧烈扭曲、沸腾、试图抵抗,但在“火种”碎片不顾代价的本源力量冲击下,仅仅僵持了不到半秒!

砰!!!

一声沉闷的爆鸣!

活体钥匙彻底炸裂开来!化为漫天飞溅的、粘稠的幽绿荧光液滴!如同下了一场污秽的绿色毒雨!

大部分液滴在银白光芒的余威中被迅速蒸发、湮灭!

但仍有几滴漏网之鱼,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虫,带着最后的疯狂执念,穿透了稀薄的银白光芒,狠狠溅射在顾烬那条异化的恐怖右臂之上!尤其是他手背上那枚疯狂闪烁的烙印表面!

滋…滋…

如同冷水滴入滚油!那几滴精纯的污染液瞬间被烙印贪婪地吸收!

“吼嗷嗷嗷——!!!”

顾烬仰天发出了一声震碎灵魂的恐怖咆哮!那声音完全脱离了人类的范畴,充满了极致的痛苦、狂暴的欢愉和一种…新生的冰冷!他异化的右臂猛地膨胀了一圈!上面的幽绿荧光瞬间变得粘稠欲滴,如同流淌的岩浆!骨刃暴涨,边缘甚至撕裂了空气,发出细微的尖啸!烙印的光芒彻底变成了混沌的漩涡,幽绿、暗红、惨白疯狂交织旋转!

他深黑(或者说已经完全被幽绿吞噬)的眼眸,猛地转向了林晚!那目光中,再无一丝属于顾烬的痕迹,只剩下纯粹的、毁灭一切的冰冷贪婪!他能感觉到,这个渺小的人类女性身上,散发着一种极度“美味”、极度“讨厌”、极度想要彻底撕碎吞噬的气息!是她!是她毁了那枚能带来“完整”的钥匙!

恐怖的异化手臂带着撕裂一切的威势,五根镰刀般的骨刃张开,如同死神的爪牙,无视了空间距离,朝着力竭跪倒在地、胸前“火种”碎片光芒黯淡到极致的林晚,狠狠抓下!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姐!躲开!”林曦在烙印深处发出绝望的悲鸣,她的防火墙在顾烬被那几滴精纯污染刺激后,彻底崩溃了!银白的数据流被狂暴的幽绿彻底淹没!

林晚看着那遮天蔽日般抓来的恐怖骨爪,瞳孔中倒映着那毁灭的幽绿。身体的力量被“火种”抽空,连动一根手指都困难。躲?往哪躲?

要结束了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万念俱灰之际!

异变再生!

顾烬那条抓向林晚的恐怖手臂,在距离她头顶不足半米的地方,猛地僵住!

他脸上疯狂扭曲的表情瞬间凝固!那条异化的手臂剧烈地颤抖起来!手臂上流淌的幽绿荧光如同沸腾的开水般剧烈波动!皮肤下那些粗壮的、如同合金电缆般的幽绿脉络疯狂地搏动、扭曲,仿佛内部有两股力量在激烈地争夺控制权!

“呃…呃啊啊啊——!!!”顾烬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痛苦到极致的嘶吼!他仅存的、属于人类的左手,死死抱住自己那颗仿佛要炸开的头颅!深绿的眼眸中,那狂暴的毁灭欲念深处,一点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银白碎芒,如同穿透厚重乌云的最后一缕星光,极其艰难、极其顽强地重新亮起!

是林曦!在防火墙彻底崩溃的最后一瞬,她没有选择防御,而是将自己最后、也是最核心的一缕意识本源,如同尖刀般,狠狠刺入了顾烬被污染淹没的意识最深处!刺向了那被“源质”强行压制、属于“顾烬”的冰冷意志核心!

她在用自己最后的存在,进行一场自杀式的唤醒!

“哥…醒…醒过来!别…别伤害她…”林曦的意识波动微弱如风中残烛,带着无尽的悲伤和祈求,在顾烬混乱狂暴的意识海洋中艰难传递。

这缕微弱的意识尖刺,如同投入滚油的一滴水,瞬间引发了更加剧烈的对抗和混乱!

顾烬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反复砸中,剧烈地摇晃、痉挛!那条异化的右臂在毁灭林晚和收回之间疯狂摇摆!骨刃距离林晚的头顶时而只有寸许,时而又猛地扬起!狂暴的能量乱流将周围的一切搅得粉碎!

机会!

林晚眼中猛地爆发出最后一丝决绝的光芒!求生的本能压倒了身体的虚脱!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看到了那一瞬间的僵持!看到了顾烬眼中那微弱却挣扎着的银白!

就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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