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外,那尖锐的蝉鸣声如针般刺进众人耳中,王捕头刀柄上的鎏金螭纹在炽热的日头下,闪耀出夺目的流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他忽地嗤笑一声,那声音如破锣般刺耳,刀鞘重重磕在青砖缝里,“哐当”一声巨响:好个贼喊捉贼!
前日你翻看卷宗时故意泼翻茶盏,莫不是要毁去证物?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三道新鲜抓痕,抓痕处泛着红,隐隐有血丝渗出,“昨夜追捕盗匪时遇袭,丁兄弟倒是说说,这伤口里可藏着什么西域胡麻?”丁羽心中一动,暗想这西域胡麻出现在这伤口处,定有蹊跷,说不定和王捕头背后的秘密有关。
李县令的惊堂木迟迟未落,檐角铜铃被穿堂风撞得叮当乱响,那声音清脆却又透着几分杂乱。
丁羽垂眼盯着砖缝里蠕动的蚂蚁,那蚂蚁细小的身躯缓缓移动着,朱砂残留在指甲缝里,红得似未干的血迹,散发着淡淡的腥气。
他深吸一口气,嗅到王捕头身上飘来的沉水香,香气馥郁醇厚,这可不是寻常衙役用得起的香料。丁羽思索着,王捕头只是个衙役,哪来这等昂贵香料,背后定有隐情。
大人不妨取来县衙花名册。丁羽突然抓起案上砚台,用力一泼,墨汁如黑色的瀑布般洒在舆图扬州位置,竟泛起诡异的靛蓝色,那颜色如幽灵般神秘。“漕船夹层用桐油浸泡过,接触扬州朱砂就会变色。”他指尖划过墨渍,那抹蓝竟顺着砖缝蜿蜒成蛇形,正与账册印记完美重合。丁羽看着这重合的印记,心中笃定这就是揭开真相的关键线索。
谢渊在人群里吹了声唿哨,那唿哨声尖锐响亮,十几个挑夫打扮的汉子抬着木箱鱼贯而入,脚步踏在青砖上,发出“咚咚”的声响。
箱盖掀开的刹那,一股檀木的香气扑鼻而来,李县令山羊胡剧烈抖动——里头堆着的鎏金香炉分明刻着颍川刘氏的族徽,炉灰里还掺着未燃尽的西域紫檀,紫檀的香气带着一丝辛辣。
禀大人,这些物件是从王捕头外宅地窖起出的。谢渊单膝点地时,佩剑穗子扫过丁羽手背,那触感轻柔却又带着一丝凉意,暗红流苏里缠着根银白发丝。
丁羽瞳孔微缩,昨夜潜入漕运码头时,那个蒙面人鬓角正缺了一缕白发。他心中一惊,暗道这绝非巧合,王捕头和那蒙面人定有联系。
王捕头突然暴起,刀光如闪电般直劈木箱,却被丁羽甩出的账册挡住攻势。
泛黄纸页雪片般纷飞,每片破损处都露出蛇形暗纹。好教大人知晓,丁羽两指夹住某片碎纸,“这账册用的是益州竹纸,遇热显影。”他将残页贴近烛台,那烛火跳动着,散发出温暖的气息,焦痕渐渐显出漕运日期——正是王捕头休沐的旬日。丁羽看着这日期,更加确定王捕头有重大嫌疑。
李县令终于拍下惊堂木,“啪”的一声巨响,却震翻了案头漆盒。
三颗鸽卵大的东珠滚到丁羽脚边,那东珠圆润光滑,泛着柔和的光,裹着的丝帕角上绣着并蒂莲——和小翠茶馆的杯垫纹样一模一样。
传所有衙役!县令嗓音发颤,余光瞥见王捕头悄然退向屏风。
丁羽突然咳嗽着扑向东珠,借着遮挡将谢渊塞来的鱼肠镖滑进袖袋,那鱼肠镖冰冷的触感让他的手微微一颤。
当他抬头时,看见十二名衙役在堂下站成两列,其中三人皂靴边缘沾着靛蓝粉末,那粉末在阳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
蝉声倏地停了,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静得让人心里发慌。
丁羽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眼底泛起淡金涟漪,那涟漪如梦幻般美丽却又透着一丝危险。
左侧络腮胡衙役吞咽口水的频率比常人快三倍,那“咕噜咕噜”的吞咽声在寂静的大堂里格外清晰,右侧瘦高个的右手始终虚按在并不存在的佩刀位置。
当他的洞察之眼扫到末尾垂首的小吏时,突然瞥见对方喉结处有道浅疤——与谢渊描述的蒙面人特征完全吻合。丁羽心中暗喜,终于又找到一个关键线索。
劳驾诸位摊开手掌。丁羽踱步时故意踩碎半块东珠,鲛绡般的珠光在他鞋底流转,那珠光璀璨夺目。
谢渊忽然拔剑挑飞檐角马蜂窝,“嗡”的一声,受惊的蜂群如黑色的乌云般直扑堂下。
哎呀!最末的小吏惊呼抬手,袖中跌出个翡翠鼻烟壶,蜂群竟绕开他周身三尺。
丁羽嗅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龙涎香,那香气淡雅清幽,那正是抵御蜂毒的秘药气味。
而鼻烟壶盖上的螭吻造型,与王捕头刀柄纹饰如出一辙。
李县令的惊堂木第二次举起时,丁羽忽然按住突突作痛的额角。
在他的黄金视界里,三个衙役脖颈渐渐浮现半透明的蛇形印记,正与他牢饭里出现的胡麻粒排列形状相同。
最诡异的是当朝日偏移三寸,那印记竟在砖地上投出弯弯曲曲的漕运路线图。
蜂群振翅声如闷雷般压过了堂外的蝉鸣。
翡翠鼻烟壶在青砖上滚了两圈,那“咕噜咕噜”的滚动声清脆悦耳,正停在李县令乌纱帽垂下的皂穗旁。
丁羽的鞋尖碾过珠粉,在阳光里拖出淡金色的尾迹,像极了昨夜牢房铁窗外漏进来的月光,那尾迹散发着柔和的光。
诸位请看这翡翠上的螭吻纹。丁羽弯腰时,后颈突然泛起针刺般的寒意——那是王捕头在屏风后摸向暗弩的眼神。
他不动声色地将鼻烟壶抛给谢渊,此等雕工需用辽东玉匠特制的蛇形錾,而整个县城...
放你娘的狗屁!络腮胡衙役突然暴起,布满茧子的手掌如巨石般直劈丁羽面门。
却在半空被谢渊的剑鞘截住,暗红流苏缠上腕骨的刹那,三根银白发丝深深勒进皮肉,那刺痛感让络腮胡衙役忍不住闷哼一声。
丁羽趁机抓起案上未干的朱砂笔,笔尖蘸着东珠碾碎的粉末,在瘦高个皂靴靛蓝痕迹上重重一抹。
青烟腾起的瞬间,那青烟带着一股刺鼻的味道,砖缝里蜿蜒的蛇形暗纹突然活过来似的,竟沿着柱础攀上房梁,在藻井处拼出完整的漕运路线图。
王捕头可识得这个?丁羽突然转向屏风方向,袖中滑出的鱼肠镖精准钉住企图遁走的官袍下摆。
镖尾系着的丝帕迎风展开,并蒂莲纹与李县令脚边的证物严丝合缝,每月初七,小翠姑娘都会用苏绣帕子包着新茶送到县衙后厨。
王捕头的佩刀突然出鞘,却不是劈向丁羽——寒光直取瘫坐在地的小吏咽喉。
谢渊的剑锋后发先至,在刀背上撞出星火,那星火如流星般飞溅,飞溅的火星竟点燃了空中飘散的紫檀灰,霎时在众人头顶烧出个劉字图腾。
好个颍川刘氏!李县令山羊胡抖得几乎要飞起来,惊堂木第三次拍下时,漆盒里又滚出颗夜明珠,那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白光,正照出三个衙役脖颈的蛇形印记。
那光影投在县衙明镜高悬的匾额上,竟与漕运图重合出个骷髅标记。
丁羽突然踉跄着扶住刑杖架,额角冷汗浸湿了鬓发,那冷汗冰凉刺骨。
黄金视界里,王捕头周身腾起黑雾,那些雾气凝成无数细小的西域文字——正是他今晨在牢饭里看到的胡麻排列顺序。
强行催动洞察之眼的副作用涌上来,喉头泛起铁锈味,那味道苦涩难闻。
大人!他咬破舌尖保持清醒,染血的指尖点在漕运图某处,三日前漕船在此处搁浅时,运的可不只是官盐。
谢渊默契地挑开木箱夹层,泛着幽蓝的银锭如山倾落,每枚底部都烙着匈奴狼头纹,那银锭散发着冰冷的金属气息。
突然,堂内众人只觉气氛一滞,几个衙役耳朵微动。紧接着,堂外传来由远及近的急促马蹄声,那马蹄声如战鼓般响亮,二十轻骑踏碎县衙门槛。
为首者玄甲上沾着新鲜血迹,那血迹红得刺眼,马鞭直指瘫软的王捕头:奉陈留典农中郎将令,追查边军饷银失窃案!铁蹄踏过之处,砖缝蛇纹寸寸断裂,竟渗出黑血,那黑血散发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丁羽在眩晕中捕捉到谢渊骤然绷紧的肩线,那人佩剑流苏里的银丝不知何时又多了一缕。
当他的目光扫过玄甲将领的护腕时,瞳孔猛地收缩——精铁锻造的狼首吞口,与漕银印记如出一辙。
丁兄弟!谢渊突然旋身挡住他视线,剑穗有意无意扫过将领马鞍。
暗红流苏擦过皮革的瞬间,丁羽看到半枚染血的竹符,正是今晨小翠茶馆被打翻的茶盏底印着的图案。
李县令的惊呼声仿佛隔着水幕传来:壮士且慢!
此案尚有......话未说完,玄甲骑兵已用铁链锁住王捕头。
丁羽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看见那将领抛来块青铜腰牌,牌面云纹间隐约可见断案二字。
当啷!
腰牌坠地时,谢渊的剑尖已挑起牌穗。
靛青丝绦间缠着片金箔,日光折射出的光影在粉墙上拼出擂台形制。
丁羽只觉意识渐渐模糊,陷入了昏迷。在昏迷中,他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案件的种种线索,那些线索如乱麻般交织在一起,他努力地想要理出头绪,却始终无法清晰。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县衙大堂,看着那些证物和众人的表情,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甘。
暮色浸透县衙窗棂时,丁羽在檀香里醒来,那檀香的香气轻柔舒缓,让他的身心渐渐放松下来。
枕边放着簇新的皂色公服,衣襟内绣着朱砂绘就的蛇形暗纹,那暗纹在暮色中隐隐发亮。
谢渊靠在门框上抛接野果,忽然将个冰凉的物件丢进他怀里。
李老头给的。剑穗扫过新糊的窗纸,沙沙声掩住了后半句。
丁羽摩挲着青铜腰牌上凹凸的纹路,那纹路触感粗糙却又带着一种厚重感,竟与漕银狼头印记完全契合。
街巷传来打更声,那声音低沉而悠远,混着打铁铺子淬火的响动,恍惚间像是金戈相击之音。
谢渊忽然用剑鞘挑起布帘,月光漏进来照在墙角的木箱上。
本该封存的鎏金香炉不知被谁摆成了北斗形状,炉灰里半截紫檀香明明灭灭,在砖地上投出类似擂台轮廓的影子。
更远处,州府方向的夜空泛着不正常的赤色,像极了洞察之眼过度使用时的血色视界。
】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