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的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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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更天的梆子声,沉闷而悠长,在巷口久久回荡。丁羽站在太尉府青铜兽首门下,青铜兽首那狰狞的面目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阴森,透着一股威严与神秘。守门侍卫伸手卸下他腰间佩剑时,指尖故意划过官印锦囊,那截刺青皮在囊中微微发烫。此前就听闻,赤晶砂是一种极为特殊的材料,它对某些特殊物质或情况有着微妙的反应,好似被人特意设计成一个与阴谋相关的“信号器”,如今这刺青皮微微发烫,莫非预示着危险的临近?

“丁大人请。”李儒从影壁后转出,羽扇扫过回廊两侧的刀斧手。刀斧手们如同一尊尊雕像,铠甲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他们的眼神犀利而警惕,让人不寒而栗。

八盏朱雀灯将正厅照得亮如白昼,董卓踞坐在虎皮榻上,案头摆着半块沾着苔藓的断箭。那苔藓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墨绿色,在灯光下显得湿漉漉的,仿佛还带着辽东那片土地的气息。

“辽东苔藓长在西凉箭镞上,倒比司徒府晒霉的舆图有趣。”董卓抓起酒樽,琥珀色的酒液在灯火下泛着迷人的光泽,映着丁羽脖颈未消的红痕。

李儒适时递上漆盒,里面赤晶砂在灯火下折射出血线,正与染坊腊肉里嵌着的如出一辙。丁羽看着这赤晶砂,心中暗自思忖,这赤晶砂频繁出现在各个关键的地方,难道是背后黑手故意留下的线索?

丁羽右手指节轻叩案几,三短两长的敲击声清脆而有节奏,惊醒了檐下昏鸦。昏鸦发出几声凄厉的叫声,扑腾着翅膀飞向黑暗的夜空。

这是今晨他与谢渊约定的暗号,此刻西偏院墙外该有巡夜卫兵交接的脚步声。脚步声由远及近,整齐而有力,仿佛是一种无声的支持。

“卑职验尸时发现……”他故意剧烈咳嗽,袖中官印滑落半寸,露出蛇纹裂痕,“这些死士胃里除了赤晶砂,还有司徒府特供的黍米。”李儒羽扇顿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董卓玉带扣突然崩开,坠地的玛瑙珠滚到丁羽脚边,裂纹里渗出几不可见的青绿色——正是辽东弯刀淬毒特有的痕迹。丁羽盯着这玛瑙珠,心中思索着,这辽东弯刀的淬毒痕迹出现在这里,难道司徒王允与辽东公孙度真的有勾结?

“丁县令觉得,司徒王允与辽东公孙度……”董卓靴底碾碎玛瑙珠,毒粉在波斯地毯烧出焦痕,刺鼻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厅外忽然传来马匹嘶鸣,谢渊粗犷的嗓门穿透窗纸:“大人!司徒府送来二十车新黍!”

丁羽趁机扶正官印,裂痕恰好指向董卓腰间新换的蹀躞带。七枚金扣纹样与染坊死士的刺青皮完全吻合,这个发现让他后颈渗出冷汗。他心中一惊,这些相似之处绝非偶然,背后一定隐藏着巨大的阴谋。

“下官今晨查验太尉府上月剿匪文书……”他从袖中抽出一卷染血的公函,第三行“缴获辽东弯刀三十柄”的字迹被虫蛀出星形缺口,“倒与司徒府粮仓的鼠洞形状相似。”丁羽心中分析着,这虫蛀的缺口和鼠洞形状相似,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想要掩盖什么秘密?

李儒突然击掌,两名侍女捧着鎏金盘上前。盘中西域葡萄还沾着冰窖寒气,触手冰凉,丁羽却盯着银叉柄端——那里细如发丝的划痕,正是他三日前在义庄验尸时见过的特殊纹路。他心中疑惑,这银叉上的划痕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它与整个事件又有什么关联?

“听闻丁大人擅解哑谜。”董卓拍开泥封酒坛,烈酒气息混着毒粉味扑面而来,呛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若三日内找不出私通辽东的真凶……”酒液泼在丁羽刚呈上的卷宗,墨迹晕开成猛虎形状。

丁羽官印底部的赤晶砂突然发烫,他能感觉到那股热度透过锦囊传递到手上,心中暗叫不好。他借着整理袍袖的动作擦去冷汗,余光瞥见李儒正在记录他触碰过的所有物件——银叉、玛瑙碎片、甚至酒坛封泥都已被做上标记。

“卑职定当……”话未说完,谢渊的狂笑混着马蹄声撞破死寂。八匹西域良驹突然在院中惊厥,口中吐出的黍米里裹着赤晶砂,正是方才漆盒里消失的那部分。

董卓额角青筋暴起时,丁羽已经跪坐在蒲团上研磨朱砂。笔锋扫过被酒浸透的卷宗,在猛虎图案眼眶处重重一点:“下官需要查阅去岁至今的军械交接记录。”李儒的羽扇终于落下三根翎毛。

当更夫敲响第六遍梆子,丁羽捧着盖满军印的文书跨出府门。踏出府门的那一刻,他心中既有一丝如释重负,又充满了紧张与不安。寅时的露水冰凉而湿润,沾湿了他的衣摆,他拢着袖口快步穿过朱雀街。街道两旁的房屋在晨雾中显得影影绰绰,寂静而冷清。太尉府的青铜门在身后轰然闭合,那巨大的声响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掌心的军械文书突然变得滚烫——第三页墨迹晕染处,分明藏着西凉军独有的狼头水印。

大人留步!李儒阴恻恻的嗓音刺破晨雾,那声音仿佛带着一丝寒意,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两名铁甲卫拦住去路,腰间弯刀挂着辽东样式的皮鞘,太尉有令,请丁大人三日内缉拿私通公孙度的逆党。

丁羽的指尖擦过文书边缘,狼头水印在袖中赤晶砂的映照下渗出青烟。他瞥见李儒羽扇上新添的孔雀翎毛,忽然想起半月前凉州商队进贡的异域珍禽。

下官正要去司徒府查验粮仓。他故意踩碎路边的陶片,清脆声响惊起城楼寒鸦。寒鸦在天空中盘旋,发出阵阵哀鸣。听闻昨夜有二十车陈米被换成了辽东新黍,不知李中郎可曾闻到霉味?

李儒的羽扇滞在胸前,扇骨缝隙掉出半粒赤晶砂。丁羽靴尖碾过那点猩红,官印裂痕里渗出的血丝突然在青石板上勾出西凉军徽图案。

放肆!铁甲卫的刀锋贴上脖颈,那冰冷的触感让丁羽的皮肤一阵刺痛。丁羽却盯着李儒发青的指甲——那上面沾着义庄腐尸特有的黑斑。

巡夜卫兵的脚步声恰在此时逼近,谢渊粗哑的吆喝混着马鞭声炸响在街角:辽东马贩闹事啦!李儒的羽扇猛地收拢。

丁羽趁机掏出染坊死士的刺青皮,暗红纹路在晨光中竟与文书上的狼头水印严丝合缝。铁甲卫的刀锋微颤,刀柄镶嵌的玛瑙突然迸裂,溅出的毒粉在丁羽袍角灼出小洞,一股刺鼻的焦味传来。

卑职告退。丁羽躬身行礼时,袖中赤晶砂悄然洒在铁甲卫的刀鞘缝隙。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两名侍卫突然踉跄倒地,他们佩刀上浮现的刺青图案与李儒指甲的黑斑如出一辙。

丁羽转过三条街巷才敢停下喘息,官印裂痕里的血丝已凝成虎符形状。他摸出袖中偷藏的玛瑙碎片,裂纹里渗出的青绿色毒液正在侵蚀司徒府的黍米袋——那分明是王允半月前赏赐给西凉将领的军粮。

城楼传来五更鼓声时,丁羽已将赤晶砂抹在司徒府的粮仓锁眼。当守仓卫兵昏昏欲睡之际,他瞥见粮垛缝隙里藏着半截断箭——箭镞上的辽东苔藓竟与太尉府缴获的西凉军械长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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