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青石板上的血渍,欧天盯着手中半块福寿糕。暗红花纹在雷光中竟如血管般微微搏动,玄铁戒的灼热感顺着指骨窜上脊梁。
“这位道友,新生报道处在这边。“撑伞的蓝衣学子笑容温润,腰间玉牌却闪过一线血光。仙罗突然按住剑柄——学院正门的石貔貅雕像,口中含着的分明是半颗人类头骨。
穿过种满绛珠草的回廊时,欧天闻到了熟悉的腥甜。炼丹房里十八尊青铜炉同时发出蜂鸣,有个佝偻老妪正在往炉中倾倒暗红液体。当看见老妪脖颈处缝合的鳞片时,玄铁戒突然迸出青光。
“新来的药童?“老妪转头露出没有瞳孔的眼睛,手中瓷碗赫然盛着颗跳动的心脏,“尝尝师娘特制的...“
仙罗的剑气横扫而过,瓷碗炸裂的瞬间,心脏化作千百只血蝙蝠。欧天挥袖洒出朱砂,蝙蝠群却在触及丹炉时凝成血字——“子时三刻,藏书阁见“。
月光透过琉璃瓦在古籍间流淌,欧天翻开《异闻录》的手突然顿住。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信笺,字迹与界云师傅的一模一样:“若见此信,速离学院,勿信任何人。“
身后传来木轮碾过地砖的声响。轮椅上的白发院长手持夜明珠,左袖空荡荡地飘着:“三年前你师傅来求推荐信时,可没说过你们是来查案的。“
欧天正要开口,院长右眼突然掉落,露出黑洞洞的眼眶里盘踞的紫鳞蛇。那蛇信子沾到夜明珠的刹那,整座藏书阁开始扭曲,书架变成森森白骨垒成的囚笼。
仙罗的流云剑劈开白骨牢笼时,欧天终于看清院长轮椅下的暗格——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十六个刻有生辰八字的玉牌,其中三块正是洞窟中获救孩童的。
“好孩子,你师傅没教过你吗?“院长的身体像蜡油般融化,显露出覆盖鳞片的真身,“所谓正道,不过是我们的药引养殖场。“
玄铁戒突然爆发出炽烈光芒,欧天怀中的《九转丹诀》自动翻到末页。泛黄纸页上浮现出界云师傅的批注:“魔由心生,破障之法在于...“字迹在此处被血渍浸透。
当院长化作的蛇形魔物扑来时,欧天突然嗅到那股熟悉的血腥气——与福寿糕中的味道完全相同。他反手将朱砂混着蚀骨草粉末拍向魔物七寸,丹火从指间窜出的瞬间,整座学院的地下传来万千婴灵恸哭。
雷云在福宝学院上空聚成旋涡,院长化作的蛇形魔物盘踞在白骨牢笼顶端,鳞片开合间喷出紫黑毒雾。仙罗剑诀未起,手腕黑纹突然暴涨,流云剑竟发出嗜血的嗡鸣。
“师姐!“欧天甩出三张清心符,却被魔物一爪撕碎。白胡子老者祭出八卦镜高喝:“结北斗伏魔阵!“七名青云观弟子脚踏罡步,剑光织成银色罗网当头罩下。
守住灵台!“白胡子老者甩出捆仙索缠住魔物,自己却被毒雾腐蚀半张脸。欧天看见师姐眼中红光隐现,突然想起界云师傅传授的《清虚静心咒》,当即并指按在她眉心: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仙罗浑身剧震,流云剑感应到主人气息,竟自行飞旋着斩断女童发间红绳。一枚刻着“癸卯年亥月“的玉牌掉落,正是院长轮椅暗格中三十六个生辰牌之一。
魔物突然发出癫狂大笑:“好徒儿,还不醒来!“女童额头红痣裂开第三只眼,仙罗腕间黑纹瞬间爬满脖颈。流云剑调转剑尖,带着滔天魔气刺向欧天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玄铁戒突然烙进皮肉。剧痛让欧天神魂清明,他看清流云剑上缠绕的不是魔气,而是被篡改的灵力轨迹。左手捏碎全部蚀骨草,右手引动丹火在剑身镌刻《九转丹诀》残篇。
“师姐,看剑!“
燃烧着幽蓝火焰的流云剑刺入女童第三目,凄厉尖叫中,众人看见魔物与女童之间连着无数血线。仙罗趁机咬破舌尖,精血喷在剑柄镶嵌的冰魄珠上:“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冰火交织的剑气顺着血线逆流而上,魔物鳞片寸寸爆裂。白胡子老者抓住时机,将八卦镜按进魔物七寸:“天地自然,秽炁分散!“
地动山摇间,魔物残躯炸成血雨。额生红痣的女童却漂浮半空,皮肤下浮现出与仙罗相同的鳞状黑纹。三十六个生辰牌在她周身旋转,地缝中爬出的婴灵开始融合。
“原来如此...“欧天盯着空中逐渐成型的血色胚胎,玄铁戒灼烧着皮肉直指学院丹房,“魔主根本不在西南山洞,这学院才是真正的养魔胎之地!“
仙罗突然扯开衣领,心口处赫然嵌着半枚鳞片:“三年前师尊为我种下护心鳞时,说过这是克制魔气的...“她猛地将流云剑刺入胸膛,剜出的鳞片竟与女童身上的如出一辙。
血色胚胎发出婴儿啼哭,整座都城百姓眼神开始涣散。白胡子老者燃烧精血催动八卦镜:“必须在一刻钟内毁掉魔胎!“青云观弟子结成人墙,却被暴走的婴灵撕碎三人。
欧天突然掏出界云师傅给的推荐信,发现信纸背面用丹火才能显现的字迹:“魔胎现世时,以玄铁戒为炉,持戒者为薪。“
“师姐,助我成丹!“他大笑吞下所有蚀骨草,玄铁戒青光暴涨。仙罗流着血泪将流云剑钉入地面,剑气化作九重冰牢锁住魔胎。当欧天跃入由自身丹火构成的炉鼎时,怀中的《九转丹诀》终于显出最后一行:
“夫至阳者,非金石之火,乃赤子之心。“
青光吞没天地后,众人看见欧天的虚影从丹炉走出,怀中抱着个沉睡的婴孩。学院地缝涌出清泉,被魔气侵蚀的修士们腕间黑纹渐褪。唯有仙罗怔怔望着插在焦土上的流云剑,剑柄冰魄珠里封着一缕幽蓝火苗——那是玄铁戒最后的光。
城墙上的招新告示突然自燃,灰烬组成新的箴言:“魔由心生,正道亦由心始。“卖炊饼的老汉掀开蒸笼,本该是福寿糕的位置,躺着三十六朵含苞待放的青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