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糖葫芦——“
“上好的绫罗绸缎——“
“客官里边请——“
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浪般涌来，苏妍紧攥着缰绳，指节发白。京城西门的繁华远超她的想象，人流如织，车马喧嚣，空气中混杂着千百种气味——烤肉的油脂香、胭脂的水粉味、马粪的腥臊......每一种都在她觉醒的天香感知下格外鲜明。
“别东张西望。“墨九压低声音，调整了下头上的斗笠。他扮作药商管事，粗布衣衫掩不住通身的凌厉气质，“守门的锦衣卫比平日多了一倍。“
苏妍偷眼望去。城门处十几个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正在盘查行人，为首的腰配绣春刀，鹰隼般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入城者。她下意识摸了摸贴身的银钥匙——冷月说它在柳枝巷的暗宅里等他们。
“腰牌。“沈铁柱在她身旁轻声道。他伪装成药商护卫，脸色仍有些苍白，但伤势已无大碍。
墨九从怀中取出准备好的路引和腰牌，上面盖着“济世堂“的朱红大印。苏妍则按照计划低头扮演哑巴药童，背着装满草药的竹筐。
队伍缓慢前移。轮到他们时，那锦衣卫小旗眯眼打量着墨九：“青州来的？运的什么药？“
“回大人，主要是黄连、当归。“墨九陪着笑脸，“近来南边湿热，这些药材紧俏。“
小旗用刀尖挑开药筐检查。苏妍屏住呼吸，她能“闻“到这人身上的狐疑气息，像一团浑浊的灰雾。更糟的是，她感知到城门楼上有双眼睛正盯着他们——那人的“气味“冰冷刺骨，带着血腥味。
“头儿，这丫头有点眼生啊。“小旗突然用刀柄抬起苏妍的下巴。
苏妍心跳骤停。她感到沈铁柱的肌肉绷紧了，墨九的手指悄悄移向袖中暗器。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城门上突然传来一声呵斥：
“磨蹭什么！后面排长队了！“
小旗悻悻地收回刀：“滚吧！“
三人牵着驮药材的骡子快步进城。转过两条街后，墨九才低声道：“刚才出声的是我们的人。萧王爷加强了京城戒备，看来冷月姑娘没有招供。“
苏妍咬住嘴唇。自从那日分离，她偶尔能通过血脉连接感受到冷月的存在——像远处微弱的烛光，时明时暗。姐姐还活着，但在承受巨大痛苦。
“先去柳枝巷。“沈铁柱警惕地环顾四周，“这城里眼线太多。“
京城内比城门处更加繁华。雕梁画栋的商铺，衣着光鲜的行人，琳琅满目的货摊......苏妍本该目不暇接，但她的天香能力却让她“看“到了更多——那个卖丝绸的掌柜笑容下的算计，巷尾乞丐身上腐烂的伤口散发出的死亡气息，甚至远处某座大宅里飘来的血腥味......
“到了。“墨九在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前停下，“柳枝巷七号。“
院子灰墙黑瓦，与周围民居毫无二致。墨九按冷月交代的方法，从门框缝隙摸出钥匙，轻轻打开了铜锁。
屋内积了薄灰，但摆设整齐。正堂挂着一幅山水画，书案上笔墨纸砚俱全，看起来像普通文人的住所。苏妍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这里残留着冷月的气息，紫苏茱萸混合着淡淡的茉莉香。
“暗格在哪里？“沈铁柱轻声问。
苏妍循着气味走向卧室。床榻旁的墙壁看起来毫无异常，但她能“闻“到后面传来的金属和纸张的气味。她按了按几块砖石，果然有一块微微松动。
“这里。“
墨九上前帮忙，取下松动的砖块，露出一个小铁盒。苏妍用银钥匙打开它，里面是一叠泛黄的纸张和一个小瓷瓶。
“这是...“沈铁柱拿起最上面一封信，脸色骤变，“萧景琰与北狄往来的密函！“
墨九快速翻阅其他文件：“不止。这里还有他私吞军饷的证据，以及...“他抽出一张薄绢，“天香血脉的研究记录。“
苏妍拿起瓷瓶，拔开塞子轻轻一嗅——紫苏茱萸混合着某种苦涩的草药。她突然打了个寒战，眼前浮现出一个阴暗的地牢，冷月被铁链锁在墙上，一个穿蟒袍的男人正在...
幻象消失了。苏妍踉跄一步，扶住墙壁。这是血脉连接传来的画面！
“妍妍”沈铁柱急忙扶住她。
“姐姐在萧王府地牢。“苏妍声音发颤，“那个穿蟒袍的男人...他在抽取她的血...“
墨九和沈铁柱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
“先看看这些资料。“墨九铺开文件，“若要救人，必须知己知彼。“
苏妍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文件上密密麻麻记录着萧王爷这些年的秘密——贪污军饷、私通敌国、炼制禁药...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一份“长生计划“，详细记载了如何用天香血脉炼制延寿丹药。
“这个老匹夫！“沈铁柱一拳砸在桌上，“他害死那么多拥有特殊血脉的人，就为了自己长生不老？“
苏妍突然想起县令夫人中的噬心蛊：“县衙里那些人也...“
“都是试验品。“墨九冷笑，“看来冷月姑娘这些年没白潜伏，这些证据足以让萧景琰万劫不复。“
“但交给谁呢？“苏妍忧虑地问，“如果朝廷里都是他的人...“
“未必。“沈铁柱指着其中一封信，“看这里，萧景琰提到'九王爷近来多有疑心'。朝中应该还有反对他的势力。“
苏妍走到窗边，想透口气。刚推开窗缝，一股熟悉的气息突然飘来——是县令夫人林氏的味道！她眯眼望去，只见对面巷子里几个黑衣人正押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上一辆马车。那女子抬头的一瞬，苏妍清楚地看到了林氏憔悴的面容。
“是县令夫人！“她低呼，“他们还抓了她！“
墨九迅速来到窗边，但马车已经驶离：“看来萧王爷在清理所有知情者。“
夜幕渐渐降临。三人简单吃了些干粮，开始商议救人计划。
“今夜就行动。“墨九擦拭着软剑，“趁萧景琰还没发现证据被盗。“
沈铁柱摇头：“太冒险。萧王府守卫森严，我们又人生地不熟。“
“那你说怎么办？眼睁睁看着冷月姑娘被抽干血？“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两人争执间，苏妍突然捂住心口——一阵剧痛从血脉连接处传来，伴随着清晰的画面：冷月被按在石台上，手腕割开，鲜血滴入一个玉碗。穿蟒袍的男人——必定是萧王爷——正狞笑着举起碗...
“来不及了！“苏妍脸色惨白，“姐姐现在就有生命危险！“
墨九立刻起身：“我现在就去。“
“等等！“沈铁柱拉住他，“至少先制定个计划。萧王府占地数十亩，你知道地牢具体在哪？“
苏妍闭目凝神，试图通过连接获取更多信息。她“看“到地牢潮湿的石墙，角落里堆着的刑具，还有...通风口透进来的一缕月光？
“地牢在西侧。“她突然说，“靠近水井，因为我能听见水声。“
墨九惊讶地看着她：“血脉连接竟能传递如此详细的信息？“
“不止。“苏妍睁开眼，“姐姐还告诉我...王府西墙有个狗洞，被杂草掩盖。“
沈铁柱仍不放心：“就算找到地牢，我们怎么对付守卫？萧景琰本人可能也在...“
“我有办法。“苏妍拿起那个小瓷瓶，“这是姐姐准备的迷药，用紫苏茱萸增强过药效。只要撒在火把上，能放倒一片。“
墨九检查了下武器：“我负责解决守卫。沈兄，你伤势未愈，就在外面接应。“
沈铁柱还想反对，苏妍握住他的手：“铁柱，她是我姐姐。就像你会为小树冒险一样，我必须救她。“
夜色渐深。三人换上夜行衣，悄悄向萧王府进发。京城宵禁后街上空无一人，只有打更的梆子声偶尔响起。
萧王府高墙深院，灯火通明。他们绕到西侧，果然找到那个隐蔽的狗洞。墨九先钻进去探查，片刻后回来报告：
“西厢房后确实有口水井，旁边有个不起眼的小屋，门口有两个守卫。“
苏妍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血脉连接的指引——冷月的气息越来越弱了。
“行动吧。“她坚定地说，“为了姐姐，也为了所有被萧景琰残害的人。“
三人借着夜色的掩护，向那个可能关押着冷月的地牢潜去。苏妍不知道的是，此刻萧王府书房里，一个穿蟒袍的男人正对着烛光审视一根沾血的银针，嘴角勾起阴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