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嶷山的夜风格外凛冽,吹得火把忽明忽暗。苏妍裹紧衣衫,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掌——在月光下,皮肤下的金色脉络如同树纹般清晰可见,指尖甚至能隐约透出光亮。
“前面就是皇陵入口。“墨九指着山腰处一个不起眼的洞口,声音虚弱。他断臂处的伤口又开始渗血,脸色苍白得吓人。
沈铁柱搀扶着他:“你确定是这里?看起来不像皇家陵墓。“
“真陵在地底。“墨九咳嗽两声,“这不过是守陵人走的偏门。“
洞口被藤蔓和碎石遮掩,三人费力地清理出一条通路。苏妍的指尖碰到洞壁时,那些金色纹路突然亮了一下,石壁上随即浮现出几个发光的符号——天香文。
「血脉归源者入」
“它在...识别我。“苏妍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
墨九点头:“皇陵秘库只有天香血脉能开启。我和沈兄在外守着,你...“
“不,我们一起进去。“苏妍坚决地说,“我的血可以带你们通过。“
她咬破已经晶化的指尖,一滴泛着金光的紫血落在洞口地面上。血液渗入的瞬间,整条通道亮起幽蓝的光芒,石壁上的苔藓迅速退去,露出精美的浮雕。
“走!“苏妍带头钻入洞中。
通道起初狭窄潮湿,但越走越宽敞。墙壁上的浮雕讲述着天香木的传说——一棵从天而降的神树,赐予人们非凡能力,却也带来无尽纷争。苏妍边走边看,那些画面与她梦中见过的景象惊人地相似。
“这些浮雕...“沈铁柱轻触石壁,“像是在警告后人。“
墨九突然停步:“小心,前面是兵马俑阵。“
通道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厅堂,108尊真人大小的陶俑整齐排列,每尊都手持不同兵器,面容栩栩如生。厅堂对面是一扇青铜大门,门上雕刻着凤凰图案。
“机关阵。“墨九压低声音,“据说当年建造皇陵的工匠全部殉葬,就为保守这个秘密。“
苏妍的天香能力让她“看“到俑体内暗藏的机关——毒针、飞刀、火焰喷射口...密密麻麻的死亡陷阱。她本能地后退一步,却听到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以血为引,俑阵自开」
“需要我的血...“苏妍深吸一口气,走向最近的陶俑。
“太危险了!“沈铁柱想拉住她。
“相信我。“苏妍回头微笑,紫眸在暗处闪闪发光,“这是我的宿命。“
她将手掌按在陶俑胸口。晶化的皮肤被粗糙的陶土磨破,金色的血液渗入俑身。刹那间,整尊陶俑亮起微光,接着是第二尊、第三尊...如同多米诺骨牌般,108尊陶俑依次点亮,最后全部面向苏妍,单膝跪地!
青铜大门随之缓缓开启,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门内是无尽的黑暗,唯有中央一点紫光闪烁。
“走。“苏妍的声音有些虚弱。失血加上晶化加剧,她的视线开始模糊。
沈铁柱一把扶住她:“你的手!“
苏妍低头看去,整只手掌已经完全透明,能清晰看到内部流动的金色液体——那已经不能称之为血液了,更像是天香树的汁液。
墨九捡起一块掉落的陶片,警惕地走在前面:“跟紧我,别碰任何东西。“
秘库比想象的还要大。穿过青铜门后是一条长廊,两侧摆满了水晶柜,柜中陈列着各种奇异物品——发光的果实、金色的树叶、盛在玉瓶中的各色液体...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一个水晶棺,里面躺着个皮肤呈淡紫色的婴儿,胸口插着一根金针。
“天香血脉的实验品。“墨九声音低沉,“历代皇室都在研究如何控制这种力量。“
长廊尽头是秘库核心——一个圆形石室,中央立着一块巨大的石板。石板上刻满密密麻麻的天香文,顶部是一幅女子画像:紫眸金纹,与苏妍一模一样!
“这...不可能...“苏妍踉跄着上前,“这是谁?“
墨九仔细查看石板下的落款:“初代守护者天香留下的预言石刻,距今...三百年。“
沈铁柱倒吸一口冷气:“三百年前的人怎么会和婉婉长得一样?“
苏妍的手不自觉地抚上石板。当晶化的指尖接触石面的刹那,整块石板爆发出耀眼的金光!那些晦涩的天香文突然变得清晰可读,直接映入她的脑海:
「紫眸金纹之女,源血纯净者,当血脉诅咒蔓延至极致,将终结天香之痛」
“终结...什么意思?“苏妍困惑地看向墨九。
墨九正要回答,秘库突然剧烈震动!长廊方向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
“血傀儡!“沈铁柱迅速抽出短刀,“怎么会追到这里?“
墨九脸色大变:“不是普通血傀儡...是萧景琰的'分身'!“
三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长廊尽头。他们比之前的血傀儡更加完整,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最可怕的是中间那个——他的面容与萧景琰有七分相似,胸口赫然是那个扭曲藤蔓缠绕心脏的纹身!
“终于见面了,公主殿下。“萧景琰的声音从那个傀儡口中传出,诡异得如同腹语,“感谢你带路找到皇陵秘库。“
苏妍浑身发冷:“你怎么...“
“噬心蛊的妙用。“傀儡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你以为只有冷月中了蛊?昭阳和昭容体内早被我埋下蛊种!“
“你抓了她们?“苏妍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傀儡拍拍手,身后两个血傀儡抬上一个水晶球。球体内浮现出画面——昭容和昭阳被铁链锁在石柱上,周围堆满柴火;冷月则被泡在一个装满红色液体的透明容器中,只有头部露在外面。
“给你两个选择。“萧景琰的傀儡伸出两根手指,“一,乖乖交出源血,我放她们一条生路;二,拒绝我,眼睁睁看着她们被炼成血丹。“
苏妍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晶化的皮肤裂开,金色液体滴落在地。她看向石板上的预言,又看看自己越来越透明的手臂,一个疯狂的念头在脑海中成形。
“石板下有东西。“她突然低声对墨九说,“帮我拖住他们。“
墨九微不可察地点头,突然暴起发难!他的独臂挥舞短剑,直取傀儡咽喉。沈铁柱也同时出手,攻向另外两个血傀儡。
苏妍趁机跪在石板前,用还能活动的左手摸索底部。果然,有一个隐蔽的凹槽。她用力按下,石板底部弹出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两个玉盒,一个纯白,一个赤红。
「净血丹可愈晶化,焚血散可激潜能,然二者不可兼得」
那个空灵的女声再次在她脑海中响起。苏妍颤抖着打开玉盒——白盒中是一颗晶莹剔透的丹药,散发着清冽的香气;红盒里则是血红色的粉末,光是看着就让人心跳加速。
治愈自己,还是获取力量拯救亲人?
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墨九虽然武艺高强,但独臂难敌萧景琰的分身,已经节节败退;沈铁柱也被两个血傀儡逼到角落,肩上的旧伤崩裂,鲜血染红半边身子。
苏妍看向自己几乎完全透明的手臂,又看向水晶球中受苦的母亲、姨母和姐姐。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赤红玉盒被打开,血红色的粉末在掌心闪烁。苏妍仰头将其倒入口中,粉末接触舌头的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流从喉咙直冲四肢百骸!
“啊——!“
痛苦的尖叫在石室中回荡。苏妍跪倒在地,全身的金色纹路如同被点燃般发光发热。晶化的部位开始逆向恢复,但过程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在体内游走。她的紫眸完全变成了金色,长发无风自动,周身环绕着肉眼可见的能量波动。
打斗中的众人全都停了下来。萧景琰的傀儡面露惊骇:“你...你吃了焚血散?疯子!那会要了你的命!“
苏妍缓缓站起,已经完全恢复的右手凌空一抓——傀儡就像被无形的手掐住脖子,双脚离地!
“放了她们。“她的声音变得陌生,带着金属般的回响,“否则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傀儡疯狂挣扎,却无法挣脱。另外两个血傀儡扑向苏妍,却被她一个眼神定在原地,随即爆裂成一堆碎肉!
“你...不明白...“傀儡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只有我能...控制天香血脉的...反噬...“
苏妍手指收拢,傀儡的脖颈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最后一遍,放人。“
傀儡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诡异的光:“如你所愿。“
水晶球中的画面突变——锁着昭容和昭阳的铁链自动解开,但冷月的容器却开始注入更多的红色液体!她痛苦地张大嘴,像是在无声地尖叫。
“冷月的生死在我一念之间。“傀儡咧嘴一笑,“现在,把源血给我!“
苏妍的金眸中闪过一丝犹豫。就在这时,水晶球中的冷月突然睁开眼睛,通过血脉连接传来一段信息:
「妍儿...别管我...毁掉母树残根...那是关键...」
信息戛然而止,因为萧景琰的傀儡突然自爆了!巨大的冲击波将三人掀翻在地,秘库开始剧烈摇晃,碎石从顶部簌簌落下。
“他宁可自毁分身也不愿泄露更多!“墨九艰难地爬起来,“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苏妍看着手中剩下的白色玉盒,毅然将其塞入怀中。焚血散的效力正在消退,剧痛重新袭来,但她已经知道了下一步该怎么做。
“不离开。“她坚定地说,“去找母树残根。姐姐说得对,那才是关键。“
沈铁柱担忧地看着她:“可你的身体...“
“我没事。“苏妍挤出一个微笑,“预言说'紫眸金纹之女将终结血脉诅咒'。我想,这就是我的宿命。“
又一波爆炸声从远处传来,整个皇陵都在颤抖。三人对视一眼,向着秘库更深处前进——那里,等待着他们的将是天香木最后的秘密,以及一场关乎所有天香血脉命运的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