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深处的震动越来越剧烈,碎石不断从甬道顶部坠落。苏妍扶着墙壁前行,焚血散的副作用让她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奇怪的是,随着深入,她体内残余的药力与某种未知力量产生共鸣,疼痛反而减轻了。
“前面有光。“沈铁柱指着甬道尽头。
那不是火把的光芒,而是一种柔和的紫金色,如同晨曦穿透薄雾。三人加快脚步,最终来到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
“天啊...“墨九的独臂微微颤抖。
洞穴中央矗立着一棵巨树的残骸——主干已经枯死,但根部仍有几处闪烁着微光。那些发光的根须深入地下,形成一个复杂的网络,覆盖了整个洞穴地面。最令人震撼的是树根处坐着一位女子,她身着古老的服饰,双手与树根融为一体,面容安详如沉睡。
“初代守护者...“苏妍不自觉地跪下,“她还...活着?“
“介于生死之间。“一个空灵的声音在洞穴中回荡,却不是来自那具躯体,“三百年来,我的意识与母树共存,等待预言中的终结者。“
苏妍环顾四周:“谁在说话?“
“母树本身。“墨九敬畏地说,“传说初代守护者临终前将灵魂注入树中。“
紫金光芒突然汇聚,在三人面前凝结成一个半透明的女子形象。她与树根处的躯体一模一样,只是更加年轻鲜活,紫眸中跳动着智慧的火花。
「苏妍,纯净之血持有者,你终于来了」
声音直接传入脑海,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光影构成的女子飘到苏妍面前,虚幻的手指轻触她额头的金色纹路。
「你服用了焚血散,强行逆转晶化。愚蠢,但勇敢」
“我必须救我的家人。“苏妍直视那双仿佛能看透灵魂的眼睛,“萧景琰抓了她们,要用她们的血炼制什么...“
「血丹」守护者的影像露出厌恶的表情,「用天香血脉者的精华延寿,这是最卑劣的亵渎。天香之力本为治愈而生」
洞穴突然剧烈震动,远处传来爆炸的回声。守护者的影像波动了一下,似乎感知到了什么。
「时间不多了。萧景琰的分身正在同时攻击这里和迷雾山谷」
“山谷?“苏妍惊恐地想起天香子树和刚苏醒的母亲,“那我们得...“
「听我说完!」守护者的声音变得严厉,「你必须知道血脉诅咒的真相」
影像一挥手,洞穴中的根须突然亮起,投射出全息般的画面——远古时期,一棵发光的巨树从天而降,周围部落的人饮用其汁液后获得治愈能力。但随着时间推移,有人开始滥用这种力量,甚至将其用于战争。
「我,天香,第一个与母树共鸣的人,试图阻止这一切。但力量已经扩散,无法收回。于是我设下诅咒——所有过度使用天香之力者,都将逐渐晶化,最终成为母树的一部分」
画面切换到一个个因晶化而变成人形水晶的悲剧场景。苏妍不寒而栗地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臂。
“所以晶化不是副作用...而是诅咒?“
「是的。但你的源血不同」守护者的影像靠近她,「你是三百年来唯一自然孕育的纯净之血持有者,能解除这个诅咒」
沈铁柱忍不住插话:“解除诅咒会怎样?“
「所有天香血脉者将失去特殊能力,回归平凡。晶化过程会逆转,但力量也将永远消失」
苏妍如遭雷击。这意味着母亲、姨母、姐姐...包括她自己,都将变成普通人。冷月正在靠天香能力抵抗噬心蛊,昭容和昭阳在与血傀儡战斗...失去能力等同于送死!
“没有别的办法吗?“
守护者沉默片刻:「有。你可以选择继承我的位置,成为新的守护者。这样能暂时压制诅咒,但终有一天...」
影像突然扭曲,一阵刺耳的尖啸从甬道方向传来。三个血傀儡冲破石门,眼中泛着红光。不同于之前的是,他们胸口都有那个扭曲藤蔓的纹身——萧景琰的分身!
“找到你们了。“中间的血傀儡咧嘴一笑,声音与萧景琰一模一样,“守护者的把戏该结束了。“
守护者的影像挡在苏妍面前:「快做决定!解除诅咒还是继承力量?」
血傀儡已经扑来。墨九和沈铁柱迎上前去,但寡不敌众。苏妍看着自己逐渐恢复血色的手臂,又看看苦战中的同伴,心如刀绞。
就在这时,血脉连接处突然传来冷月强烈的意识波动——姐姐正在尝试逆转噬心蛊!画面闪现在苏妍脑海:冷月咬破舌尖,将血吐在容器内壁,用天香之力绘制逆转符咒...
「妍儿...解除诅咒...这是我们...唯一出路...」
冷月的信息断断续续,伴随着剧痛。苏妍还看到了母亲和姨母——她们背靠背站在天香子树下,周围倒着无数血傀儡,但更多的敌人正在逼近。昭容嘴角带血,昭阳的玉箫已经出现裂痕...
“我选择解除诅咒。“苏妍抬起头,金眸中泪光闪烁,“天香之力带给我们的痛苦已经够多了。“
守护者的影像露出欣慰的微笑:「如你所愿」
她双手合十,整个洞穴的根须同时亮起刺目的金光。血傀儡发出非人的嚎叫,胸口的纹身开始燃烧。苏妍感到一股温暖的力量从脚下升起,流遍全身。她皮肤上的金色纹路逐渐褪去,眼中的金光也慢慢变回紫色。
「跪下,将手放在我的躯体上」守护者指引道。
苏妍照做。当初代守护者冰冷的手被触碰的瞬间,一股庞大的信息流涌入她的脑海——三百年的记忆、知识、情感...最震撼的是一个被隐藏的预言:
「终结诅咒者将获重生之力,一念可决生死」
血傀儡们在金光中化为灰烬。沈铁柱和墨九惊讶地看着自己的伤口开始愈合,连墨九的断臂处都长出了新肉。
“这是...“沈铁柱难以置信地摸着自己的肩膀。
「重生之力」守护者的影像开始变淡,「最后的礼物。去吧,纯净之血,你的亲人在等你...」
影像消散前,初代守护者的躯体突然开口,声音苍老而真实:“记住,力量不在于控制他人,而在于守护所爱。“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巨大的母树残根彻底化为飞灰,洞穴中只余一片宁静的紫光。
苏妍呆立原地,感受着体内的变化。天香能力确实消失了,她再也闻不到千里之外的气息,看不到未来的片段...但某种更深层的东西觉醒了——她能感觉到三个微弱的生命之火在远方跳动,那是与她血脉相连的三个人。
“婉婉?“沈铁柱担忧地碰了碰她的肩膀。
“我没事。“苏妍转身,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清明,“我们去救她们。“
墨九检查了下自己的断臂:“怎么救?我们现在都是普通人了。“
“不。“苏妍摇头,“我们获得了更珍贵的东西。“
她指向甬道出口:“我能感觉到她们。姐姐在西北方向,母亲和姨母在...等等!“她突然脸色大变,“姐姐的生命之火正在熄灭!“
三人顾不上多想,立刻沿着来路狂奔。皇陵的震动已经停止,但空气中弥漫着某种紧张感。当他们冲出皇陵入口时,东方已经泛白。
苏妍闭上眼睛,专注感应那三缕生命之火。冷月的确实越来越弱,而昭容和昭阳的也岌岌可危。
“九嶷山北麓有个废弃道观。“墨九突然说,“萧景琰在各地都有秘密据点,那里可能是最近的一个。“
“那就去道观!“苏妍毫不犹豫地说。
下山的路比上山艰难许多。没有了天香能力,苏妍几次差点滑倒,幸亏沈铁柱眼疾手快扶住她。奇怪的是,虽然能力消失,但她体内似乎有股新的力量在涌动——每当她集中注意力,时间仿佛会变慢,让她能看清每一块松动的石头。
正午时分,他们终于找到了那座隐蔽的道观。从外面看,这里破败不堪,但苏妍能“感觉“到地下有生命迹象。
“入口在哪里?“沈铁柱焦急地环顾四周。
苏妍不自觉地走向道观后的一口枯井。井壁上有个不起眼的凸起,她按下后,井底的石板缓缓移开,露出向下的阶梯。
“你怎么知道...“墨九惊讶地问。
“我不知道。“苏妍同样困惑,“就是...感觉应该在这里。“
沿着阶梯下行,潮湿的空气中逐渐混入血腥味。最底层是个宽敞的石室,中央赫然是那个透明容器——冷月漂浮在红色液体中,面色惨白如纸,手腕上的割痕还在渗血。
“姐姐!“苏妍冲向容器,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开。
石室阴影处传来掌声。一个枯瘦如柴的身影缓缓走出——真正的萧景琰!他比血傀儡分身更加苍老,皮肤上布满褐斑,只有那双淡紫色的眼睛还闪着疯狂的光。
“精彩。“萧景琰的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居然真的解除了诅咒。可惜晚了一步,血丹已成。“
他举起一个小玉瓶,里面装着三滴紫金色的液体。
“你!“沈铁柱想冲上前,却被一股无形力量推开。
“别激动。“萧景琰冷笑,“诅咒虽解,但我这些年积攒的力量足够杀死你们所有人。“他晃了晃玉瓶,“尤其是有了这个。“
苏妍盯着容器中的冷月,发现她的胸口还有微弱起伏:“她还活着!放开她!“
“活着?勉强吧。“萧景琰走向容器,“逆转噬心蛊的代价可是很大的。不过既然你已经解除了诅咒,她也没什么用了。“
他抬手要按下容器旁的某个机关,苏妍突然感到一股强烈的冲动——她伸出手,对着容器方向虚空一抓!
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坚固的玻璃容器“咔嚓“一声出现裂痕,接着轰然碎裂!红色液体奔涌而出,冷月软绵绵地倒下,被苏妍接个正着。
“这不可能!“萧景琰惊骇地后退,“诅咒已经解除了,你怎么还能...“
苏妍自己也惊呆了。她低头看着怀中的冷月,姐姐的皮肤冰冷得吓人,但脉搏还在跳动。那股奇妙的力量再次涌现,苏妍不假思索地将手按在冷月心口。
“活下去...“她轻声说,仿佛在念诵某种咒语。
奇迹发生了。冷月手腕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脸色也逐渐恢复血色。她睫毛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妍...儿?“冷月虚弱地呼唤。
萧景琰发出愤怒的咆哮:“不!重生之力!守护者竟然给了你这个!“
他猛地拔出匕首冲向苏妍,却被墨九拦住。两人缠斗在一起,但年迈的萧景琰很快落入下风。眼见不敌,他突然狞笑着掏出那个玉瓶:
“既然如此,大家一起死吧!“
他仰头将三滴血丹全部吞下!刹那间,萧景琰的身体开始膨胀,皮肤下仿佛有无数虫子在蠕动。他的眼睛凸出,口中发出非人的嚎叫...
“快走!“墨九大喊,“他要自爆了!“
沈铁柱一把抱起冷月,墨九拉着苏妍,四人拼命冲向出口。身后传来萧景琰身体爆裂的闷响,接着是一股炽热的气浪...
他们刚冲出枯井,整个道观就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化为废墟!
烟尘散去后,四人躺在远处的草地上,惊魂未定。冷月已经能勉强坐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我的能力...消失了。但为什么我还活着?“
“重生之力。“苏妍轻声解释,“我能感觉到,母亲和姨母也还活着,但很虚弱。我们必须去救她们。“
墨九看着远处升起的朝阳:“萧景琰死了,但他的党羽还在。战斗还没有结束。“
苏妍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没有了天香能力,她反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那个困扰她多时的预言终于实现——血脉诅咒被终结了,而新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走吧。“她向朝阳伸出手,仿佛要抓住希望,“去接我们的家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