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时光交错的救赎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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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史的伤痕】

电脑屏幕的冷光在深夜的书房里格外刺眼,周志明通红的眼睛紧盯着屏幕上滚动的1976年后的汝窑沟地方志。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的声音像是某种倒计时,每一秒都在撕开尘封的历史伤口。

1976年5月15日的记录最先跳入眼帘:

天青大队生产队长赵长喜遇害身亡,嫌疑人陈大有在逃。其在担任生产队长期间侵吞大队资产,倒卖公社物资被清查。

(陈铁匠最终还是走上了复仇之路...)

鼠标滚轮继续向下滑动,1976年7月12日的记录让他手指一颤:

社员马大壮(男,18岁)因纠纷持镰刀捅伤赵有才(赵长喜之子),经公审执行枪决。

附页的照片像素很低,但那个总憨笑着叫他向阳哥的发小,被反绑着跪在土台上的身影依然清晰可见。马大壮脸上的淤青和嘴角的血迹刺痛了周志明的眼睛,而照片角落里,他看到了自己——马向阳正拼命往前冲,被两个民兵死死按住。

(他竟然在场...却没能救下这个发小...)

最沉重的打击来自1976年7月28日的记录:

特大暴雨引发青龙岭滑坡,冲毁天青大队房屋47间,造成71人死亡,含村支书马爱国

纸张上的油墨突然变得模糊。周志明抬手抹了把脸,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那个76年总是板着脸的父亲马爱国...就这样被一场暴雨带走了?

最后一条记录像把钝刀,慢慢割开他的心:

知青林梅(女,19岁)于青龙岭采药时遭五步蛇咬伤,送医途中不治。

窗外一道闪电劈开夜空,雷声震得窗户嗡嗡作响。1976年的暴雨仿佛穿越时空倾泻而下,周志明恍惚间又闻到了泥土被雨水冲刷后的腥气,听到了山洪咆哮的轰鸣。

【故地重游】

汝窑沟的山风依然带着记忆中的味道——混合着泥土、草木和炊烟的气息。周志明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斑驳的树皮上还能依稀辨认出当年孩子们刻下的歪歪扭扭的字迹。

几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树下的石凳上,浑浊的眼睛打量着这个陌生人。

那年啊...拄着拐杖的马老汉眯起眼睛,露出仅剩的三颗黄牙,赵长喜死后,公社来了调查组,把赵德富那伙人贪污的事全抖出来了。他枯枝般的手指颤抖着比划,好家伙,光粮食就贪了两千多斤!

赵德富带着姘头孙寡妇跑路了,缺了门牙的李婆婆补充道,口水从豁口漏出来,据说超长喜死的时候嘴里塞满了账本的残页,后来被...她突然噤声,似乎回想到了一些可怕的事情。

说起老会计的儿子才下葬的村长赵建军,老人们的态度出奇地一致:村长这些年不容易啊,马老汉的拐杖重重戳进泥土,他爹造的孽,他用了半辈子来还。跑县里要政策,拉投资建民宿,就想让搬走的乡亲们能回来...

据说村长为了建那个度假山庄,准备把家里房子都给抵押了。李婆婆接话道,浑浊的眼睛望向远处的青山,那里正在筹建伏牛度假山庄。

【故人相见】

当年的羊角辫姑娘张翠兰如今已是满头银发,而那个总把课本拿反的迷糊蛋马家旺,正佝偻着腰给老伴捶背。时间在他们身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却抹不去记忆中的模样。

赵盼弟啊,张翠兰的情绪有些低落,枯瘦的手在脖颈比划了下,被她爹换了三斤红糖嫁到王家沟,没两年就...那闲汉嫌她生不出娃...

谈到被抓的凶手也是童年的玩伴陈小川,他爹当年总是打他,有一次被打伤了头,后来脑子没有那么灵光了,娘家人知道过来闹,就把他接过去住了,不过每年清明都会回村子祭拜。张翠兰仿佛陷入了某些回忆:他俩咋就走到今天这步,建军前几年还把他父母的坟重新修了。

说起起林梅时,几个老人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多好的老师啊...张翠兰用袖口擦了擦眼角,那天本该是上画图课的,谁知道她为啥要去后山...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可当话题转到马向阳时,众人的记忆却像蒙了一层雾。马家旺叭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后只嘟囔着:是有这么个人,好像是老支书的儿子...便再也说不出更多。他们的表情茫然又困惑,仿佛那段记忆被人生生抽走了一块,只剩下模糊不清的轮廓在脑海中飘荡。

【老宅寻踪】

夕阳的余晖将山庄工地的宣传栏染成暗红色。照片里赵建军的双眼在光影中异常明亮,周志明心头一震——若赵建军当真在诚心替他父亲赎罪,那么陈小川看到的日记内容,极可能并非全部真相......

带着这个疑问,周志明来到陈铁匠的老宅。小院保持着当年的格局,却已破败不堪,一段土墙坍塌在杂草丛中。他找到陈小川所说发现林梅匣子的墙洞,发现洞口边缘的泥土颜色新鲜,与周围风化的墙面形成鲜明对比。这绝不像是尘封几十年的痕迹,倒像是最近才被人刻意挖开过。难道真有人故意将林梅的日记放在这里,引导陈小川回来发现?

周志明将这些线索在脑海中串联起来——案发当晚村长儿子赵刚充满敌意的眼神,那间快要被抵押的破旧祖宅,还有深夜从村长家传出夫妻两人的激烈争吵声。每一个细节都像拼图般严丝合缝。他当即决定将这些发现整理成报告,亲自去找陈警官说明情况。这些证据或许能帮到陈小川减轻他的刑罚。

出来时天已经黑了,月光骤然被乌云吞噬。一阵刺骨的凉风卷着腐烂的泥土味扑面而来,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铜铃声,伴随着老疯子癫狂的嘶吼:他们来复仇了...好多血啊...那声音忽近忽远,时而像贴在耳边呢喃,时而又像从地底深处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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