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情报站】
马向阳回过神来时,林梅已经走得没影了。他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决定趁着下工,去村口的老槐树下打听打听。那地方是村里的“情报站”,啥风吹草动都瞒不过那几个闲嘴婆娘。
夕阳斜挂,老槐树的影子歪歪扭扭地爬在地上。树底下早聚了几个人——刘婶盘腿坐在磨盘上,手里的针线在鞋底上扎得“嗤嗤”响;李大喇叭倚着树干,瓜子壳“呸呸”地往脚边吐,黑布鞋边上已经堆了一小撮;刘寡妇蹲在井台旁搓麻绳,粗糙的麻纤维在她手心里“咯吱咯吱”地磨,指节都泛了白。
见马向阳过来,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盯上了他。
“哎哟,马宣传员来啦!”李大喇叭嗓门敞亮,声音刺得人耳根子发痒,“今儿个又给咱们传达啥精神啊?”
马向阳抖开手里皱巴巴的油印文件,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关于深入开展春耕工作的通知》……”念了两句,突然话锋一转,像是随口一提,“对了,有个叫林梅的姑娘,谁家的?”
树底下顿时热闹起来。
【林梅的往事】
刘寡妇手里的麻绳一顿,眼睛眯了眯:“那闺女是去年开春来的知青,身子骨弱,割麦子连半大孩子都比不上。”她捋起袖子,露出晒得黝黑的胳膊,“你看我这膀子,都是干活练出来的。那丫头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是干农活的料。”
李大喇叭凑过来,嘴里还嚼着瓜子仁,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听说她爹是个大教授,在省城被斗了……”她做了个挂牌子的动作,脖子一歪,眼珠子往上一翻,活像个吊死鬼。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凝住了。
刘婶的针在头皮上蹭了蹭,眯着昏花的老眼接话:“人家可是正经高中生!就是性子闷,整天捧着本书。前些日子我还看见她在河边写写画画,凑近一瞧——好家伙,是在写酸诗!”
李大喇叭突然来了劲,瓜子也不嗑了,一拍大腿:“要我说,这姑娘跟咱就不是一路人!李爱红可说了,她那些书啊本啊的,都得好好查查!谁知道里头藏着啥反动思想?”
“李爱红?”马向阳装作不经意地问,手指无意识地搓着文件边角,“就是那个扎两条大辫子的?”
刘婶撇撇嘴,往四周瞄了一眼,声音压得更低:“可不就是她!那丫头片子想跟知青队长刘跃进搞对象。”她往马向阳跟前凑了凑,嘴里喷出一股子蒜味,“我跟你讲,刘跃进原先可是追过林梅的,结果人家连正眼都不给一个。李爱红能不记恨吗?上回还故意把林梅的饭盒打翻了呢!”
李大喇叭突然“嗤”地笑出声,上下打量着马向阳:“咋的?马公子瞧上人家了?”她眼神里带着几分揶揄,“人家可是城里来的凤凰,能看上你这土包子?”
远处突然传来“咣当”一声闷响,接着是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三个人齐刷刷扭头——声音是从村西头陈铁匠家院子里传出来的。
【铁匠家的悲剧】
刘寡妇叹了口气,手里的麻绳又搓了起来:“造孽哟……陈铁匠又喝醉打小川了。”
李大喇叭压低嗓门,神神秘秘地说:“自打他媳妇死在山上,这家人就没消停过。要我说,吴爱菊那事儿邪性得很——好端端一个大活人,咋就能掉进野猪坑里?”
“野猪坑?”马向阳心头一跳,后脖颈的汗毛“唰”地竖了起来,“后山不是早没大型猎物了吗?”
刘婶的针又在头皮上蹭了蹭,眯着眼睛说:“那坑深得能埋头牛,底下还插着削尖的竹子。说是猎户留下的,可咱村多少年没人打猎了?而且啊,那坑偏得很,平常根本没人往那儿去。”
铁匠家的院门被猛地踹开。陈小川瘦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冲出来,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孩子没命地往河边跑,身后传来铁匠醉醺醺的吼叫:“小畜生!要不是你乱跑……你娘也不会……”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人一把掐住了脖子。
【诡异的巧合】
等铁匠回屋了,刘婶突然凑过来,神情古怪:“他媳妇吴爱菊死得邪性,那天我去看过,竹子插在腹部,身子在坑里的姿势老古怪了……脖子和手脚都扭着,像是被人硬掰成那样的。”
马向阳顿时如坠冰窟——这描述,怎么和穿越前赵建军的死相一模一样?他脑子里闪过赵建军扭曲的尸体,还有那把插在腹部的刀……
还没等他细想,李大喇叭又开口了:“说起吴爱菊,我倒是想起来了,她死前不是妇女主任吗?倒是和你刚才问的林梅走得近,看林梅是个文化人又可怜,经常暗里帮助她。”
马向阳心里“咯噔”一下,隐隐觉得这两人的死,还有林梅,似乎有什么联系。解开这个谜团,说不定就是自己回去的契机。
他抬头望向远处的山影,暮色中的山脉黑黢黢的,像一头蛰伏的巨兽,随时可能扑过来。
突然,一阵冷风吹过,老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像是有人在低声说话。马向阳打了个寒颤,总觉得暗处有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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