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的伤口】
白大夫的土坯房歪在村口，后墙紧挨着乱坟岗，墙皮剥落得像长了癣。马向阳跟进屋时，药罐子正咕嘟咕嘟冒着苦气，熏得人眼睛发酸。白大夫的剪子咔嚓剪开陈老师的裤腿，布料撕开的刺啦声里，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皮肉像破棉絮似的翻着，白森森的腿骨若隐若现，血水把木板床都浸透了。
得送县里。白大夫的镊子夹着酒精棉，擦过伤口时带出血沫子，溅在洗得发白的蓝大褂上。昏迷的陈老师突然抽搐，喉咙里咯咯响，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手指把床单抓出五个窟窿眼。
牛车颠在土路上，车轱辘吱呀吱呀叫唤，震得人屁股发麻。陈老师疼得直冒冷汗，后槽牙咬得咯吱响，衣裳却飘着股怪味——像是陈茶混着草药，闻着让人头皮发紧。
县医院的日光灯管嗡嗡响，照得人脸色发青。缝完针已是半夜，马向阳守着病床打盹，脑袋一点一点地往下栽。陈老师的呼哧带喘，窗外的月光把树影投在墙上，映照出诡异的影子。
迷迷糊糊间，马向阳突然被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惊醒。借着月光，他看见一个黑影正俯身在陈老师身上摸索着什么，动作又快又轻。那人影身上飘来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正是那种混合着陈茶和草药的古怪气味。
谁？！马向阳猛地站起身，凳子哐当一声倒地。
黑影明显僵了一下，随即像只受惊的野猫般蹿向窗口。马向阳扑过去时，只抓到一片衣角，粗糙的布料在他指间滑过。那人矫健地翻出后窗，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窗外，一轮血月悬在树梢。马向阳趴在窗台上张望，夜风吹得他一个激灵。远处的树丛沙沙作响，却再也看不见那人的踪迹。他回头看了眼病床上的陈老师，发现他的衣领口袋被扯开了一道口子。
【病房密谈】
天蒙蒙亮时，陈老师退了烧，嘴唇干裂得像旱地的口子。马向阳端着粥碗凑近，并没有讲昨晚发生的事，只是装作不经意的问，对了，你认识林梅吧？
陈老师的眼神忽然闪烁：她......是个可怜人。
听说她父母是教授？
嗯，被学生举报了。陈老师压低声音，喉结滚动，她刚来时还好，做什么事都很积极乐观，直到......他忽然住口，像是被什么掐住了喉咙。
直到妇女主任死的那天。
陈老师一把攥住被角，指节发白：那天之后，林梅就像惊弓之鸟...输液管跟着他的手直晃悠，针头处渗出点血珠。
马向阳心头一凛。吴爱菊的死和林梅的异常果然有着联系。
我觉得你这次的受伤也有古怪。马向阳还是决定提醒下陈老师，听说山里猎户会配置一种药能吸引野兽，昨天村里的狗都在对你叫。
陈老师听了害怕的缩了下身子，输液管跟着晃动：你别吓唬我，山里我以后还是少去点吧。他下意识摸了摸受伤的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那天我闻到一股奇怪的香味，然后就...
话说你大晚上的上山干啥？那边就是些老坟地。
犹豫了片刻他还是说道：也不瞒你，我家是信阳那边从事茶叶买卖的，年初碰巧发现老坟地那边有几颗百年的老茶树......现在正值采茶季节，我想去弄点改善下生活。
马向阳头脑里突然灵光一闪——想起周志国在现代扶贫时，知道伏牛山这片山头有十多株珍稀老茶树，后来都被国家保护起来了。专家还曾激动地说：这些野生古茶树有上百年历史，去年拍卖会上一斤茶青就卖到三万六！莫非就是这些茶树？
你这是挖社会主义墙角，马向阳吓唬他然后坏坏的一笑，想让我保密，不然等你腿好了咱俩合作去换点钱...
窗外，晨光刺破乌云。马向阳捏了捏口袋里的奶糖纸。得尽快让林梅搬出知青点，那本日记，或许就是拼图的关键。
【野猪疑云】
回村时晒谷场正分肉，血腥味冲得人直皱眉。那头野猪膘肥体壮，足有两百来斤，獠牙上还沾着黑血，在太阳底下泛着光。马四海抡着砍刀，咣咣剁着排骨，刀把上的红绸子一甩一甩：邪了门，这畜生前儿个疯了一样往村里撞，跟中邪似的。
猪脖子上有道紫痕，像是被麻绳勒过，周围的毛都秃了。马向阳蹲下来看，闻到股熟悉的草药味——跟陈老师身上的如出一辙。他伸手摸了摸野猪的耳朵，冰凉冰凉的，沾了一手血痂。
晚饭时灶台飘着肉香，铁锅里的油滋啦作响。父亲作为支书，分到块油汪汪的后腿肉，肥膘有两指厚。马小兰馋得直咬筷子，竹筷子上留下几个牙印，被母亲啪地打在手背上：饿死鬼投胎啊？
爹，马向阳趁机开口，筷子在碗沿当当敲了两下，陈老师养伤，让林梅代课咋样？他夹了块肥肉，在酱油碟里蘸了蘸，她身子骨弱...
父亲滋溜嘬着骨头，眼风扫过来，目光犀利：你倒是关心人家。
【糖衣炮弹】
月光下，马小兰的麻花辫镀了层银边，发梢扫在补丁摞补丁的衣领上。马向阳摸出三颗奶糖，糖纸窸窣作响，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刺耳：多找林梅玩儿。
哟——马小兰拖长调子，糖块咬得嘎嘣响，碎渣子粘在嘴角，我说咋突然大方...
闭嘴！他弹她脑门，指节敲在头皮上发出闷响，尤其注意她那本...差点咬到舌头，赶紧改口，诗、诗集！
马小兰眼睛弯成月牙，露出缺了颗的门牙：得加钱。
五块糖！他咬牙切齿，从兜里又掏出两颗，糖纸都揉皱了。夜风里，晒谷场的血腥气还没散尽，闻着让人头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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