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演武场的朱漆大门在晨雾中轰然洞开时,宁平正站在后台廊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短刀的缠绳。
“宁兄,好雅兴。”阴恻恻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他转身,正撞进赵承宇猩红的眼底。
对方今日穿了件月白湖绸直裰,腰间坠着块羊脂玉佩,偏生眉峰倒竖,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听说昨日在青竹镇遇了山匪?”赵承宇凑近两步,袖中飘出沉水香,“宁兄命大,倒是让赵某白担心了——不过今日大比,可没人替你挡刀。”
宁平垂眸扫过对方靴底沾的新泥,想起昨夜李夫子在客栈里擦拭的断刀。
“赵公子的‘担心’,宁某受不起。”他淡笑后退半步,目光掠过赵承宇身后跟着的灰衣仆从——那仆从耳后有道月牙疤,正是昨日在青竹镇林子里见过的。
铜锣连响九声,大比正式开始。
演武场中央搭着三丈高的木台,主考官是云州学政周大人,此刻正捧着象牙笏板高声道:“首项诗词赋作,以‘秋’为题。诸位学子各展才思,一柱香内成篇。”
台下霎时安静。
宁平找了个角落坐定,望着台上案几上的狼毫与雪宣,指尖在膝头轻叩。
系统面板突然在眼前浮起:【文气值:7(可具现《仙侠》类低阶功法/角色)】。
他想起昨夜在客栈里,李夫子将那柄刻“赵”字的断刀塞进他手心时说的话:“大比不是文斗,是刀光剑影。”
“叮——”
铜漏里的细沙刚漏下半寸,便有学子拍案而起。
“学生献丑!”是邻县的王秀才,摇头晃脑念道:“秋风起兮木叶黄,寒鸦数点过西墙……”
宁平闭目。
前世记忆如潮水翻涌——他本是现代文学院研究生,最擅宋词。
此刻“秋”字在脑海里滚了几滚,突然想起那首未及发表的《临江仙·秋思》。
“雁影南飞寒露重,孤灯照我愁长。”他笔尖刚触到纸,腕间便有热流涌动——是文气在共鸣。
案头的墨汁突然泛起涟漪,空中隐约有鹤鸣掠过。
“半生风雨入文章,梦回金戈铁马,笔底尽沧桑。”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演武场突然静得能听见沙漏的声响。
周学政猛地直起腰,手中的茶盏“当啷”坠地。
“好一个‘梦回金戈铁马’!”他踉跄着走到宁平案前,指尖几乎要戳到宣纸上,“此词有金戈气,有书卷气,更有——”他突然压低声音,“文道将成的征兆!”
满场哗然。
有学子猛拍大腿:“这词比王秀才那首高了十倍!”“宁平不是青阳县穷秀才么?怎的有这等才学?”
赵承宇的茶盏“咔”地碎在掌心。
他盯着宁平案前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喉结滚动两下,突然拽过身后灰衣仆从耳语几句。
仆从点头,袖中滑出张纸条,混进了收卷的书童手里。
“下一项武技比试,顺序已重新排定。”
当书童捧着木盘宣布时,宁平正用帕子擦拭笔尖。
他余光瞥见赵承宇嘴角的冷笑,又见木盘里原本排在第三的“宁平”二字,此刻赫然标着“第七”。
“第七?”阿木在后台急得直搓手,“前面六个人都是武师境,公子刚养好伤……”
宁平却望着窗外。
人群中,他注意到个戴斗笠的灰衣人,正将手探进腰间布囊——囊口露出半截乌光,是淬毒的透骨钉。
“无妨。”他将写词的宣纸叠好收进袖中,系统面板上,次元进度条已爬到30%。
“赵承宇越急,说明他越怕。”
日头移过演武场的飞檐时,武技比试的铜锣再度响起。
宁平站在后台阴影里,望着台上第一个比试的学子被武师境对手一拳打飞,突然摸出袖中《六脉剑谱》残卷。
“系统,具现。”他在心底默念。
面板闪过幽蓝光芒:【检测到《仙侠》类功法残卷,消耗文气值3点,具现成功。
当前文气值:4】
有凉丝丝的剑气顺着指尖窜入经脉。
他望着台上第七个的木牌,嘴角勾起极淡的笑。
当第六个比试者捂着肋下退下时,书童扯着嗓子喊:“下一位,青阳县宁平——”
宁平整理了下青布衫的褶皱,抬步走向演武台。
秋风吹起他的衣摆,吹得后台角落的斗笠微微晃动。
灰衣人握紧透骨钉,指节发白。
而宁平望着台上的兵器架,望着对面冷笑的武师境对手,望着高台上周学政期待的眼神——他摸了摸腰间短刀,又摸了摸袖中温热的剑谱残卷。
这一次,该他让所有人心惊了。
宁平踏上演武台时,木剑在掌心沁出一层薄汗。
对面的外郡武馆弟子张彪正活动着胳膊,肌肉隆起如铁,嘴角扯出抹狠戾的笑:“穷酸秀才也配舞剑?等下爷的拳头砸断你胳膊,可别哭着找夫子。”
台下传来零星哄笑,赵承宇倚在看台栏杆上,指尖摩挲着腰间玉佩,目光像淬了毒的针。
宁平扫过他,又收回视线——系统刚具现的《六脉剑谱》残卷正化作热流在经脉里游走,断水式的剑招在脑海中清晰如刻。
“开始!”
铜锣声未落,张彪已欺身而至。
他的步法诡谲,左足点地时带起一片尘土,右拳裹着风声直取宁平面门。
宁平不退反进,木剑轻颤,正是《清风十三式》第一式“穿林”——身形如风中竹叶,斜斜错开半尺,剑尖却顺势挑向张彪肘弯麻筋。
张彪吃了一惊,收拳回防,却见宁平的剑势已变。
残卷里的“断水”二字突然在脑海炸响,他手腕翻转,木剑划出半道圆弧,看似绵软无力,实则暗含三分寸劲。
这一剑正挑在张彪前冲的势头里,对方虽用臂骨硬接,却还是踉跄着退了两步,胳膊上多出道红痕。
“好!”台下不知谁喊了一嗓子,李夫子扶着胡须的手微微发颤。
宁平听见阿木在后台喊“公子加油”,掌心的木剑却更沉了——他能感觉到文气在剑脊里流转,每一式都比往日快上三分。
张彪的脸涨得通红,这次他学乖了,不再直攻,而是绕着宁平转圈,脚步沓沓如鼓。
宁平跟着转身,目光始终锁在对方喉结上——那是武师境的破绽,外家功夫再强,咽喉总归是软的。
“看招!”张彪突然俯身扫腿,带起的风掀翻了宁平的衣角。
宁平借势跃起,木剑自上而下劈落,正是“断水”式的杀招。
这一剑快如骤雨,张彪只来得及抬臂格挡,便觉手腕一麻,木剑已抵住他咽喉。
演武场死寂片刻,接着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喝彩。
周学政猛地拍响案几:“好个后发先至!这剑法……竟有几分剑意!”李夫子抹了把眼角,声音发颤:“我就知道,这孩子藏着尖儿呢。”
宁平收剑后退半步,朝四周抱拳。
阳光透过飞檐洒在他青布衫上,将影子拉得老长。
可就在他低头的瞬间,耳尖突然捕捉到一丝破空声——极细,极锐,像是银针擦过空气。
“小心!”阿木的尖叫混着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炸响:【检测到致命威胁,自动激活《仙侠》类护身符箓,消耗文气值2点,当前文气值:2】
宁平本能地偏头,一道金光突然在喉前炸开。
那支淬毒的银针撞在光墙上,“叮”地弹开,钉进身后的木柱,尾端还在微微震颤。
全场哗然。
周学政“腾”地站起,腰间玉佩撞在案几上发出脆响:“封锁演武场!所有人不许动!”他转头看向宁平,目光里多了丝骇然,“宁公子,这是……”
“回大人,可能是草民树敌太多。”宁平望着那支银针,喉结滚动。
他瞥见人群中,那个耳后有月牙疤的灰衣仆从正试图混出去,却被巡场的兵丁一把按住。
仆从袖口滑落半张纸条,上面赫然是赵承宇的字迹。
赵承宇的脸瞬间煞白。
他攥紧的玉佩“咔”地裂开,碎片扎进掌心也浑然不觉,只死死盯着被押走的仆从,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呜咽。
日头西斜时,宁平被请进了演武场后的偏厅。
周学政褪了官服,只着青衫,案上摆着宁平作的词和那支银针。
“宁公子的才学,周某今日算是开了眼。”他端起茶盏,却没喝,“方才在台上,那道金光……可是文道异象?”
宁平心下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草民也不知缘由,许是巧合。”
周学政笑了笑,没再追问:“明日我便递帖子到云州翰林院,推荐你入候选名单。”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押解犯人的兵丁,“只是这京城水太深,你……可要当心。”
宁平起身作揖,袖中残卷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
他望着厅外渐暗的天色,想起赵承宇裂成碎片的玉佩,想起那支淬毒的银针——有些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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