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小满,陆昭卸下了所有。他依然会在睡前给她轻声讲故事,陪她玩闹,细心地给她梳理每一根发丝。
小满感受到了哥哥的不同,他心里藏着许多秘密,有时会一个人对着天空发呆,周围的气息让人有些畏惧。
可她知道,哥哥是为了护着她,为了这个家。
她能做的,就是听话,快快长大,别让他操心。
那些仇家的底细,像水底的暗流,慢慢浮了上来。
青州城啊,本该是故乡的地方,现在却成了陆昭复仇的起点,也是终结。
一场腥风血雨就要来了,他心里清楚。
该怎么撕开那张由有钱人、官府还有兵油子织成的破网?
是直接带着人马冲过去,还是悄悄摸进去,从里面把他们搅烂?
陆昭站在窗边,看远方夜色里的青州城。
心里的号角已经响了。
石泉镇的日子,在陆昭的打理下,一天比一天像样,也更有底气。
几个月的时间,过得挺快。
当初那伙儿临时凑起来的,山匪打头,后面跟着一群饿肚子的流民队伍,现在完全变了样子。
每天天蒙蒙亮,镇子外面的校场就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
那些兵穿的皮甲凑合能统一,手里拿着磨得挺快的铁矛。
他们在黑熊的吼声里,一遍遍练着陆昭教的阵型和捅人的法子。
他们不再是过去那些散兵游勇,眼睛里多了些当兵的狠劲和规矩。
粮仓里的粮食堆得老高,一部分是自己种地收的,更多的是跟附近那些胆子大的商队换来的。
换出去的是石泉镇特有的草药和硝制好的兽皮。
铁匠铺的炉子日夜烧着,叮叮当当赶着造兵器和甲胄。
陆昭甚至弄到了一些硝石和硫磺,试着做了点简单的火药。
这玩意儿威力不大,但到了关键时候,或许能派上意想不到的用场。
斥候队像撒出去的网,不停地把青州城和周围的消息带回来。
城墙布置在哪儿,有多少兵,那些有钱人有多少私兵,存了多少粮草。
就连马头儿马彪喜欢去哪家酒馆喝酒的小事儿,都摆在了陆昭面前。
他看着那张越来越详细的青州城图,上面画满了各种记号。
时候,差不多了。
这天,陆昭把赵匡、黑熊,还有几个新提拔上来的人叫到了一起。
“各位。”陆昭开口,声音听着平静,但没人敢插嘴,“咱们在石泉镇算是站稳了,可石泉镇太小,不够咱们在这乱世里干出点名堂,更不够……让我报仇。”
他扫了一眼屋里的人:“我决定,三天后,带着石泉镇所有的人马,去青州!”
这话一说,屋里的人表情都不一样了。
赵匡脸上闪过兴奋,又带着点担心。
黑熊倒是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
“军师,咱们真要打青州啊?”赵匡问,他明白陆昭的仇恨,也知道他想干什么。
陆昭轻轻嗯了一声:“青州城位置好,东西多,拿下了青州,咱们才算真正在这乱世里有了个地盘。更要紧的是,我的仇人,就在那儿。”
他把地图铺开,手指点在青州城一角:“按情报看,青州城西门守卫相对弱些,那边挨着穷人住的地方。咱们可以从那儿进去。”
接下来,陆昭把攻城的法子细细说了,从怎么走到哪儿,吃的用的怎么送,到每个队干什么,就连要是没打下来怎么办,都想得清清楚楚。
三天后,天刚蒙蒙亮。
石泉镇的门打开了,一支快三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走了出去。
走最前面的是黑熊带着的五百重甲兵,这是陆昭自己练出来的精锐,穿戴着最好的家伙。
后面跟着赵匡带的一千长矛兵和弓箭手,还有那些新加入的流民和投降的兵。
陆昭骑着一匹高大的马,和小满坐的简易马车走在队伍中间。
他看着青州城的方向,那儿,有他必须了结的事儿。
路上,不断有听说了黑风寨名声,过来投奔的流民和散兵。
陆昭没拒绝,简单看了看,就编进了后面的队伍里,声势越来越大了。
当陆昭的队伍像一条黑色的长龙,出现在青州城外的平原上时,整个青州城都慌了。
城里的那几家有钱人,张家、王家、李家,还有那个当初追杀过陆昭兄妹的什长马彪,早就得了消息。
“什么?!那个陆昭没死?还带了几千人打过来了?!”张家的老爷子手里的茶杯“啪”地一声掉地上摔碎了,脸白得像纸一样。
王家和李家的家主也吓得够呛,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当初那个在他们眼里像虫子一样随便就能踩死的少年,竟然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马彪更是吓得腿都软了,他比谁都清楚陆昭有多狠。
“快!快去告诉城守大人!把所有守城的兵都叫上!关上城门!死守!一定要死守!”
青州城里乱成一团,守城的兵急急忙忙上了城墙,那些有钱人家的私兵也被拉了出来,城里到处都弥漫着一股子紧张劲儿。
陆昭的队伍在离青州城还有一箭远的地方安营扎寨。
他没急着下令攻城。
第二天一早,几十个嗓门大的兵,在城墙下面排好了队,开始扯着嗓子喊话。
他们一条条数落着张、王、李这三家有钱人囤积粮食抬高物价,欺负老百姓,勾结官府,随便杀人的事儿。
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城墙上和附近的巷子里。
城里的老百姓本来就恨透了这几家,现在听着这些罪状被当众喊出来,一个个都气愤得不行,在心里偷偷叫好。
守城的官兵和那些私兵,听着这些喊话,心里也开始动摇了。
接着,陆昭又让人晚上用硫磺、桐油什么的做了些冲天炮,朝着城里没人的地方射。
这些冲天炮伤不了人,但爆炸时的巨大响声和冲天的火光,在黑夜里能把人吓得够呛。
城里那些不清楚情况的老百姓和守军,以为陆昭已经开始攻城了,或者用了什么邪乎的法子,一时间人心惶惶,各种瞎话满天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