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不知死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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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将军,别来无恙。”陆昭的声音不轻不重,却像根针,扎在陈屠夫心尖上。

陈屠夫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目死死剜着陆昭,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嘴唇哆嗦着,却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眼。他现在只想死,死了一了百了,免得受这般折辱。

陆昭像是没瞅见他那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自己的凶狠模样,自顾自寻了条破旧的木凳坐下,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平淡得像是街坊邻里唠嗑:“陈将军,你猜猜,你在一线天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回联军大营,那袁绍武和李闯王,是个什么反应?”

陈屠夫依旧不言语,只是胸膛剧烈起伏,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袁绍武嘛,他说你治军稀烂,不知兵法,全军覆没纯属咎由自取,活该。”陆昭顿了顿,似乎在回味,“至于李闯王,啧,那更是拍手叫好,直嚷嚷你这老匹夫终于遭了报应,还说要摆酒庆贺呢。”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锤子,狠狠砸在陈屠夫的心口。

他浑身筛糠似的抖,牙齿咬得咯咯响,脸皮子抽搐得不成样子,那股子怨毒和不甘几乎要从他身上炸开。

峡谷两侧的高地,赵匡手臂奋力挥下。

“放箭!”

霎时间,箭矢铺天盖地,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峡谷中惊慌失措的陈军覆盖而去。

零星的火箭混在其中,一旦沾上陈军士卒随身携带的干粮衣物,便“腾”地一下燃起火苗。

狭窄的峡谷成了屠场,陈军哭爹喊娘,丢盔弃甲,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惨叫声、哀嚎声、兵器落地的碎响交织成一片死亡的乐章。

陈屠夫眼睁睁看着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箭雨下饺子似的落下,四面八方都是喊杀声,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一下子没了血色。

“呛啷”一声,他拔出佩剑,嗓子都喊劈了:“弟兄们!跟老子杀出去!冲出去就有活路!”

他身边尚有百十个亲兵,闻言也是红了眼,举着兵器,妄图做那最后的挣扎。

“陈将军,别来无恙啊。”一道清冷的声音,顺着风,清晰地飘入每个人的耳朵。

陆昭负手立在崖边,月华洒在他身上,衣袂飘飘。

“瞅瞅你身后,姓袁的,姓李的,有一个兵一个卒来救你吗?放下兵器,我陆昭保你们性命。若是还想不开,非要负隅顽抗,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送你们一起上路。”

这话,比冰水还冷,瞬间浇灭了不少陈军士兵心里那点儿侥幸。

可陈屠夫那些死忠的亲兵,被求生欲和那点可怜的愚忠驱使着,依旧护着陈屠夫,朝着一处看似薄弱的山坡发起了冲锋,结果一头撞进了早已严阵以待的青州军步卒阵中,绞杀声顿时响彻山谷。

“一群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黑熊那尊煞神,早就按捺不住,巨斧轮得呼呼作响,直接碾了过去。他专挑那些咋咋呼呼、挥舞兵器的亲兵头目下手。一个亲兵都尉自恃勇力,挥刀就砍,黑熊不闪不避,巨斧带着破风声后发先至,“咔嚓”一下,连人带刀,直接劈成了两半。

滚烫的血和碎肉四下飞溅。

黑熊的凶悍,青州军的悍勇,彻底压垮了陈军残兵那点可怜的抵抗意志。

“降了!俺们降了!”

“别杀我!我投降!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娃儿啊!”

叮叮当当,兵器落地的声音此起彼伏。

跪倒一片,哭喊声震天。

少数还想翻山逃跑或者继续顽抗的倒霉蛋,很快就被青州军的箭矢和刀枪结果了。

一线天峡谷,横七竖八躺满了尸首,血水汇成了小溪,浓重的血腥气在夜风里翻滚,闻之欲呕。

陆昭面沉似水,下令:“打扫战场,救治伤员,清点俘虏。”

战斗很快便收了尾。

陈屠夫的亲兵死伤殆尽,他自己也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佩剑早不知丢哪儿去了。两个青州兵上前,三下五除二将他捆了个结实,押到陆昭面前。

往日里还算有几分威风的陈将军,此刻披头散发,衣甲不整,跟条丧家之犬没甚区别。

陆昭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挥了挥手:“与其他重要俘虏一并看押,严加看管。”

搜检陈屠夫及其亲信随身物品时,李麻子突然“咦”了一声,从陈屠夫贴身衣物里摸出个用油布裹着的硬物。

打开一看,竟是块残破的羊皮地图碎片。

地图边缘有烧灼的焦黑痕迹,上面用不知什么颜料画着陌生的山川河流,还有一些鬼画符般的扭曲符号,瞅着就让人头大。

李麻子赶紧将地图碎片呈给陆昭。

陆昭接过,借着火把端详,这玩意儿,透着古怪。无论是质地还是绘制手法,都跟大祥王朝的舆图大相径庭。

……

一线天峡谷的硝烟味儿还没散干净,陆昭夜袭功成、生擒陈屠夫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呼啦啦飞回了青州城。

第二天一大早,押解俘虏和缴获物资的队伍刚到青州城外,整个城池都跟炸了锅似的。

老百姓扶老携幼,自发涌上街头,把路堵得那叫一个严实。

鞭炮声、欢呼声,还有喊“陆青天”的,此起彼伏,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陆将军回来了!陆将军打胜仗了!”

“陈屠夫那老王八被活捉了!咱们青州有救咧!”

陆昭骑在马上,神色依旧平静,只在瞧见城楼上妹妹陆小满那张激动得通红的小脸时,紧绷的脸庞这才略微柔和几分。

小满提着裙角,噔噔噔跑下城楼,一下子撞进陆昭怀里,小脑袋使劲往他冰冷的甲胄上蹭,搂着他的腰,生怕他又不见了似的。

“哥!你可算回来了!”小丫头带着哭腔,声音闷闷的。

陆昭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心头一片温软。

……

州衙大牢,囚室内。

陆昭继续道:“你那些被俘的部下,现在都在城外安置得妥妥当当。有饭吃,受伤的也有人医治。可不像在你们联军大营,饿肚子是常事,受了伤也只能硬挺着等死。你说,要是让他们晓得,你这位主将,现在一心求死,压根儿没把他们的死活放在心上,他们会是个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