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保命大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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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琼华殿

殿中香气缭绕,金色的烛台高高耸立,点亮了整个殿堂。

张太后屏退左右,只剩下她和张威在殿内。

她镇定地坐在座椅上,品着刚沏好的香茗,“兄长,你走的我眼睛都花了,这茶是藩国进贡的,你也来尝尝。”

张威在殿内来回踱步,陷入思虑之中,他深吸了口气,“小妹,你怎么还有心思喝茶啊。”

张太后掀起眼皮,“怎么?刺客真是你找的?”

“怎么可能,你兄长我能蠢成那样吗,但那腰牌分明就是有人要诬陷我。”

“陆羡不是说了那是误会。”

张威坐下,眉头微微皱起,“我府上的管家的确有那种腰牌,但他这些天根本没出过门,不可能和陆羡发生什么纠缠。

而且我府中近日没有人遗失腰牌,管家的腰牌也完好无损。”

张太后放下茶杯,“你的意思是陆羡说谎了?”

张威点头。

“他为什么这样做呢?”

“他疯病好了之后好像就变聪明了,他在卖人情给我。

一开始他并不知道那腰牌和我有关,否则不会当着我的面拿出来说要查线索。

当他发现此腰牌和我有关后应该想到了两种情况。

第一刺客是我派去的。

第二是有人在冤枉我。

无论哪种情况,我都肯定不想此事再彻查。

他索性找了个台阶,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张太后的眼睛微微眯起,“你我都知道此事不是兄长干的,那定是有人冤枉,为何不彻查?”

“陆羡胡扯了一大推,但有句话说得好,‘谁敢诬陷这样一位国之栋梁呢’。

小妹你想想,我走到如今地位虽树敌无数。

但敢公然诬陷我,还能得知我府中重要腰牌具体样式的人会是谁呢?”

“皇后、范思明。”张太后想也没想就说出了答案。

“没错,可是陆羡病好入住质子府的事儿昨晚才传入宫中,皇后那时候去布置是肯定来不及的。

何况你我都知道那个理由,皇后是不会对陆羡下死手的。

诬陷我的人只可能是范思明,他被我挤下去后心里铁定憋着劲儿。

陆羡从太尉府一走他就知道,准备时间充足。

我估计他也肯定在我府中安插了眼线,就像我安插了眼线在他府中一样,想借着这机会绊我一跤。

他可真是幼稚,想出如此低劣计谋。”

“既然知道是范思明搞的鬼,我们为何不彻查此事,趁机反将他一把。”

张威攥紧了拳头,在桌上轻轻锤了锤,“范家是百年世家,背后有广大士族的支持。

如今我正是上升的关键时刻,不能在这时候和他公然撕破脸,我还得借助他的力量。”

他端起香茗像喝酒一样一饮而尽。

“这亏我不会白吃,我要把这亏变成人情给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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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羡和赵错并肩朝宫外走去,赵错倏地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陆羡疑惑,他俩从出了大殿还没说一句话。

“很久没觉得这么有意思了。”

“什么意思?”

“你说我什么意思?”赵错收敛住了笑声,拍拍他的肩,“这次我就不介意被你当做棋子利用一回了。”

“咦?”陆羡一愣,怀疑是自己耳朵听错了,“你刚说什么棋子?”

槐序见陆羡出宫,立马跑到了他身边。

赵错笑笑,“我刚想起烟霞阁的紫红姑娘为我备了棋,时辰都快来不及了,我先走了啊。”

他快走几步上了马车。

“喂,你把马车带走了,我们怎么回去呀?”陆羡大喊,这人也太不靠谱了吧。

赵错的脑袋从帘子里探出,“我才懒得管你,自己想办法吧。”

“能不能借我点银子?”

一锭银两从马车中抛出,槐序稳稳接住,马车已驶向远方。

“少爷,这银子由我来保管吧。”

“怎么?你怕我大手大脚把它花了?”

槐序一阵沉默。

“瞧你抠门的,算了算了,你保管吧,反正一会儿也得给出去。”陆羡挥挥手。

他望着远去的马车,回想起赵错的各种话语和表现,他觉得此人并不像书中写的那般简单,更像是个局外人,对一切都了若指掌,却又始终冷眼旁观

槐序一边将银子小心地揣进荷包,一边问道:“少爷,事情还顺利吗?”

“嗯。”

“我其实还是不太懂您这样做怎么就能保下咱俩的命呢?”

“行,我给你详细讲讲。

昨日,我随赵错去喝酒前,我交代了你两件事情。

一是找木匠制作张威府中那半块腰牌。”

槐序点头。

图案是陆羡曾在《大兴符信文化》一书中摸到过的,那是给盲人的专用版本,除了文字都是盲文外,各种符信都做成了纸质浮雕,栩栩如生。

陆羡继续说道:“二是雇佣一名刺客,并且把质子府的地图和布防图给他,让他入夜演一出戏。

为了效果逼真,我还装醉了一把,并且叮嘱你关门后折返。

这些都是障眼法,目的就是不引起赵错的怀疑。

质子府遇袭是大事,皇上的召见在我意料之中。

这个时候,整个戏的重中之重就来了。”

槐序听得专注,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暂时失去了色彩。

“我先是拿出那半块腰牌,暗示刺杀行动的主谋是张威。

张威不会选择彻查,此事最终由我圆场落幕,乍一看没有任何结果,实际效果却很大。”

“什么效果?”槐序问道。

“第一,我之后如果被人杀死,其他人第一时间就会怀疑曾经被指控刺杀但没有真正洗清嫌疑的张威。

张威自然也想的到这点,所以他不会再动手,而是选择送我宅子。

表面是回报我帮他撒谎,同时显示自己的大度,实际上那宅子就是给我的笼子。

我猜宅子里还会配些下人,美其名曰照顾我生活,实则是监视。

就算给我活路也不可能冒险让我出京回老家,毕竟我爹的死他也是下了刀子的,心虚。

乱世不太平,担心我扇动陆家宗亲闹事复仇。

第二,不管其他官员服不服,张威现在权倾朝野是事实。

张威送我宅子就是公开表示他愿意放我一条生路,官员们再对我下手是拂了张威的面子。

第三,不管谁杀了我,张威都会是最大嫌疑人,而明知这样还要下手,是几乎在明面上公然和张威作对,谁会傻到这么干?

第四,这件事情张威根本不会想到是我设计的,他会认为这是范思明策划的,只有范思明才敢这般诬陷自己。

他会自去警告范思明别再轻举妄动,给咱们的命上个双重保险。”

槐序挠了挠头,“少爷您怎么就能确定张威一定会去警告范思明呢?”

陆羡轻笑,“有时候想问题得站在对方的角度。

站在张威的角度上,他之所以会选择不彻查此事就是因为他认为是范思明在设局诬陷他,而他现在还不想得罪以范思明为首的士族势力,甚至还想拉拢他们。

吃了这么个大个亏,他不得去到范思明面前找找面子,警告他别再搞这些小动作。

同时又卖人情,让范思明知道他已知晓此事背后是范家搞的鬼,但他选择放范家一马,没有彻查此事,希望范思明记这个情。”

“可范思明肯定会否认呀。”

“无所谓,因为在张威心中就是他干的,就像我之后被人杀死,大家就会觉得是张威干的一样。

真相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们想要相信什么。”

“好厉害的连环招。”槐序这下彻底明白了。

他对陆羡的崇拜之情已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陆羡的嘴角扬起坏笑,“放心,范思明的心中也有为此事负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