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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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监视。”

韦照临低声道,目光扫过屋脊,

“膳房的新模子刻着药王谷‘朱砂记’,他们在测试赤焰蛊幼虫的耐药性——”

他忽然掏出个锦盒,里面躺着半片染血的羊皮纸,

“这是从太医院偷的,‘药人培育日志’,第三页写着你的生辰八字。”

黄尔珍接过羊皮纸,指尖在“圣女血脉,毒晶稳定剂”一行字上顿住。

窗外的麻雀突然扑棱着翅膀坠地,爪子抽搐,正是小杏中毒的症状。

她忽然明白,自己才是皇室最想要的“药引”,而小杏只是试毒的棋子。

“后天中秋宴,”

韦照临起身告辞,金箔落在小杏枕边,

“本殿以九皇子特使身份出现。不想嫁纨绔,就亮亮你从父亲那学的——”

勾唇一笑,“毒理推演术。比如,当众剖开这玫瑰酥,让所有人看看里面的赤焰蛊卵。”

脚步声消失后,黄尔珍捡起金箔,“破”字朱砂红得刺眼。

小杏被扶走时,腕间红绳突然断裂,掉出粒极小的蛊虫,翅膀上竟有“药”字纹路。

她忽然想起韦照临后背的“药叁”烙印,和这蛊虫的纹路一模一样。

蒸馏器里的汁液已经冷却,触感像父亲遗体上的冰晶。

她知道,这瓶曼陀罗浸液将在中秋宴上派上用场,但更悬的是,羊皮纸上的“圣女血脉”四字,像根毒针,正慢慢扎进皇室的阴谋核心。

“爹,”

她对着满墙的验尸图低语,

“你留的不是线索,是把双刃剑啊。”

新狼毫落下,这次画的是“活人试药者名单”,第一个名字旁标注:

“左肩胛骨下三寸,箭伤旧疤——韦照临”。

窗外,麻雀的尸体旁,一只毒王蜂正在振翅,“嗡嗡”声和她的心跳一个节奏,像在催她,又像在警告。

墨汁在砚台里泛起涟漪,黄尔珍忽然注意到,韦照临留下的金箔背面,用曼陀罗汁画着个极小的地宫平面图,入口处标着“洗冤石”。

那是父亲手札里提到的药王谷圣物,能照出毒晶的真正形态。

她忽然明白,中秋宴只是开头,真正的战场,在皇陵地宫的炼丹房。

蒸馏器“咕嘟”响了最后一声,彻底冷却。

黄尔珍摸了摸腰间的半块玉佩,冰凉的玉质传来微弱的震动,像在回应远处毒王蜂的振翅。

她知道,自己离真相越近,危险就越紧追不舍,但作为现代法医与药王谷传人,她没得选——

唯有把毒理推演到底,才能让死人开口,让活人活命。

“姑娘,该用膳了。”

小桃端着粥碗进来,看见她眼下的青黑,忍不住说,

“您都熬了一宿了,身子骨咋受得了?”

黄尔珍笑笑,接过粥碗:

“没事,我心里有数。对了,去把膳房的新模子拿来,我要瞧瞧。”

小桃一愣:

“膳房的模子?姑娘要做点心?”

“不是做点心,是查毒。”

黄尔珍眨眨眼,

“记住,别让二夫人的人知道。”

小桃点头,匆匆离去。

黄尔珍盯着桌上的玫瑰酥残块,忽然想起前世解剖过的一例中毒案,死者胃里的食物残渣里,也有类似的蛊卵。

她摸出银簪,轻轻挑开酥皮,里面的红色馅料泛着微光,和小杏指甲缝的粉末一个颜色。

“赤焰蛊卵。”

她喃喃自语,银簪尖沾了点馅料,瞬间泛出黑色——

这是汞毒的反应。

看来,二夫人的人不仅下了曼陀罗,还掺了汞粉,想双重毒杀小杏。

正想着,韦照临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黄姑娘,可发现了什么?”

她抬头,看见他站在廊下,手里把玩着片毒王蜂金箔:

“殿下不去忙公务,怎么有空晃悠?”

韦照临轻笑:

“本殿来送个信,太医院的人今晚要动膳房,你盯着点。”

顿了顿,他又说,

“还有,你父亲密室里的《毒经》残页,最后一页的血字,不是‘药人怕火’,是‘照临可托’。”

黄尔珍心里一惊,父亲的字迹她认得,“照临可托”这四个字,在密室的石壁上见过。

难道,父亲早就知道韦照临的身份,才留下这样的线索?

“殿下,你后背的烙印,”

她忽然问,

“和药人培育日志里的编号,是不是一一对应?”

韦照临的眼神暗了暗:

“是,每个药人载体都有编号,我是第三个,活下来的唯一一个。”

黄尔珍看着他袖口的血迹,忽然想起,在义庄看见的黑衣人,后颈也有类似的烙印,却已经发黑溃烂。

“药人载体一旦停止用药,是不是就会毒发?”

韦照临点头:

“所以,相爷当年改良控尸毒,其实是在救我们这些实验体。”

他忽然看向她,

“你知道为何毒王蜂认你为主吗?因为你的血,能解控尸毒。”

这话像颗炸弹,在黄尔珍心里炸开。

她想起在义庄,黑衣人看见她的血时的惊恐,想起韦照临多次救她时的果断,原来,一切都因为她身上的圣女血脉。

“姑娘,模子拿来了。”

小桃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黄尔珍接过模子,看见底部刻着三朵并蒂花,和二夫人袖口的暗纹一模一样。

“朱砂记。”

她低声道,

“药王谷残部的标记。”

韦照临凑过来,看了眼模子:

“没错,二夫人背后的人,是药王谷残部的余孽,他们想借皇室的手,完成当年没做完的‘药人计划’。”

黄尔珍冷笑一声:

“他们怕是忘了,我手里有《洗冤集录》,有父亲留下的毒理图谱,还有——”

她晃了晃手中的曼陀罗浸液,

“能让毒晶显形的法子。”

“好样的。”

韦照临大笑,

“中秋宴上,就看你的了。记住,别硬碰硬,咱们有的是法子。”

送走韦照临,黄尔珍回到房间,继续推演毒理时间轴。

她忽然发现,父亲的死亡时间,和先帝驾崩的时间,只差三天,而这三天,正是炼丹炉升温的关键期。

“冰针破心,控尸毒灌体,高温催发,”

她喃喃自语,

“凶手算得真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