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熙景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酒醒后头疼得厉害,肚子也很饿,真是不一样的体验。只是她首先在意的倒不是醉酒后怎么回到房间的,而是在意自己把准备给兄长的床铺弄乱了。等她收拾妥当出门的时候,楚继开三人刚好从外面回来,见三人脸上具是凝重之色,傅熙景心中暗道糟糕,必是错过了什么重要之事。
“傅姑娘醒了?贵体可有不适?”楚继开见傅熙景下楼,快步走上前问道,“昨日是我思虑不周,未曾想到姑娘不胜酒力,还望姑娘莫要怪罪才是。”昨日楚继开与傅熙景切磋时确实存了些试探傅熙景武功深浅的意思,但傅熙景醉酒也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与其说他没有想到傅熙景不会喝酒,不如说是他根本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我倒是没什么大事,只是我瞧着你们的脸色像是外面出了大事。”傅熙景快几步走下楼梯,扬扬手召来了小二,“一份七巧酥、一份翠玉糕、一份银耳莲子羹,送到天字二号房。”几人对视一眼皆是上了楼,关好了门,才在桌旁坐下,傅熙景上下打量三人一番,心想也不像是遇到林禅机啊,接着方才说的话问道:“难不成是林禅机又从你们手底下跑了?”
“说是被他跑了,倒也算是被他跑了。”此事明镜二人传达都可能有些不全面,所以还是由楚继开来将给傅熙景听,“城门上挂了具扒了皮的尸体。”
傅熙景惊讶于林禅机居然这样快的又杀了一个人,她本以为林禅机昨晚身份暴露多少会收敛一些,结果好像更嚣张了。“那尸体是谁?”
“昨夜倚栏香出阁的那位花魁澄烟。”楚继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亲抿了一口,“听说昨夜她本是要去长乐城城南的杨家,杨家那位大公子可是用了百两黄金来换这春宵一刻,可现下这美人正挂在城门楼上也不见杨家公子去收尸。”
“小僧听闻,杨家搬到长乐城不足一年,其他人倒还不错,只是这个杨家大公子风评极差,若是纨绔一些也就罢了,穷奢极欲,湛湎荒淫,对母亲也不孝顺,又时时欺压庶弟。”
傅熙景轻轻吹了吹微烫的银耳莲子羹,抬起头说道:“听起来这个杨家只是个普通的人家,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啊,无非就是些宅院里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被翻上来了。”
楚继开听闻挑了挑眉,虽然大家族中那一些腌臜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将这些事翻出来讲的时候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而傅熙景平淡的样子倒是让对她的身份又多了几分好奇和猜测。“这些倒不是最奇怪的,而是杨家本身就有些奇怪。”
“我们本是去杨家问问情况,不料,竟是进也进不去。杨府周围藏了不少高手,且看他们自己人进去也是层层筛查,想要不知不觉地混进去着实有些难办。”楚继开笑得有些嘲讽,近些年六国间关系紧张,如今帝王印消息一出,局势愈发紧张起来,但东周朝廷近些年安逸太过,在如此虎狼环伺的状况下还为了皇位内斗不断,而今城主进不去富商的家门,连闯都不敢闯,对着一个看门的毕恭毕敬,真是将朝廷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长乐城城主荣络辛亲自去杨府敲门,也没敲开这杨府的大门,还对着门房点头哈腰。”
“这倒是有意思,这杨家里边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脸面,我听说当朝太子也到了入世历练的时候,这太子行事一向荒唐任性,莫不成这杨府里藏了一个太子?”傅熙景脸上露出几分兴味,虽是有心说给楚继开听的,可面上却是一副合理推测、实际八卦,又带着这个年纪的娇俏模样,倒是让人瞧不出是故意说出这番话的。
楚继开斜睨傅熙景一眼,眼里划过一丝杀意,先前傅熙景对他的敌意他不在意,是因为她所说所做影响的不过是江湖刀客季开,而不是东周太子楚继开,如今是什么人都能背后议论皇室吗?
傅熙景自然是看到了那一抹杀意,但她不在意。东周朝廷现在内忧外患,而今盛世模样不过是祖宗基础打得好罢了,他现在入世游历又不能暴露身份,等他能亮出身份的时候,又要解内忧,平外乱,那个时候她和兄长早就隐姓埋名去过神仙日子去了,难不成他还能为了年轻时的一句话耗费国力将天下都翻找一遍吗,她可不信。
况且,楚继开行事也确实荒唐,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那些事被夸张了数倍传遍天下,光是她听过的就有什么爱美人不分男女、今儿强抢了哪家的小世子,明儿又瞧上了哪家的少将军,后儿又是对哪个郡主、县主大献殷勤,东宫里养着俊男美女陪着他玩儿皇帝巡游的过家家,又在青楼里左拥右抱,又不给钱,上不敬君父,下不爱兄弟,文不能提笔安天下,武不能上马定乾坤......傅景熙当然知道这些东西夸大其词,真假参半,可天下人不知道啊,一个要做皇帝的人,还是注意些的好,当然,她主要还是想给楚继开添添堵。
“杨府那一大家子人,入世历练就算带人也不会有那么多,时间上也对不上。”明镜手持一串佛珠,闭着眼加上那温润的外表,倒是有几分得道高僧的样子,“听说这一年以来杨府抬了不少女子进去,却一个也没见出来过。”
“那不如,我去杨府走一遭。”傅熙景擦擦嘴,看向几人,“我姑且长得还能看,让他们把我抬进去,等到晚上,我们再里应外合,查查这杨府中到底藏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如何?”
闻言几人皆是有些惊讶,还是明镜开口道:“这未免有些冒险,姑娘身子贵重,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您兄长来了叫我们如何交代?”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们又没办法进去,那只能是照我的方法来。”
“不如,我去。”气氛陷入僵持之时,楚继开说了话,“我是男子,总会比女子方便一些。”
“你又不是女的,他们怎么会找上你。”傅熙景看向他,心里疯狂响起警报,他可是东周太子,哥哥属意统一天下的未来皇帝,要是折在这里她该怎么和哥哥交代,这个人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我扮作女子,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