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沁可以确认,楚之善就是个行动派,昨日才说规划路线,今天下午他们就坐上了前往国都的马车。
越是深入越是能感受到沿途的繁华,先前江沁和曹老头便来过康阳打听过消息,对这里的民风也算有所了解,尤其是百姓们的胆子和眼界,除了国都,这儿算是又一处“天子脚下”。
来到康阳就花了三天时间,中间几日倒是在客栈入睡,说起这个还有点小尴尬,曹老头本来就打算要三间房,结果楚之善以“正当”理由回绝,最终拍板两间房。
第一,打着“尊老”的名号他面无表情表示让曹老头一人住一间以示尊重。第二,他和江沁早就已经睡过了,不在乎再挤一张床。
江沁:嗯?好怪哦?
曹老头:乖徒儿你要被拐走啦!!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本次国都之旅的费用全部由楚堂主买单,蹭吃蹭喝的人没有立场做更多选择!
从康阳前往国都的路上,江沁问楚之善:“有办法给皇上传递信息吗?还是我们要夜潜皇宫?”
“有的。”
“好的,那我们是不是还得穿夜……啊?”江沁歪头,“还真有?”
楚之善道:“赦咸帝为了了解民情,登基之初便在皇宫外墙建了一处小门唤作‘芜门’,让百姓们问题送到芜门,从民间选拔负责人审查,若要求赦咸帝必看或是值得探讨的示意,便会送至其面前亲自过目裁断。”
江沁:“基、基层群众自治制度?”
楚之善:“???”
不愧是现代来的皇帝,统治起来还真有社会主义那味儿。
曹老头笑道:“我记得,当时还风靡一词叫‘芜门投报’,现在被用来形容有好日子过了。”
江沁笑道:“还挺有意思的。”
曹老头道:“虽然不是很确定要写什么,但至少封头那‘望赦咸帝阅’的字样是必不可少的。”
江沁主动请缨:“这信让我来写吧。”
潇潇和迎非都没跟来,江沁又不好意思让楚之善跑腿,便道:“你跟我去车上搬笔墨来吧。”
曹老头明显一连不情愿。楚之善道:“我去吧。”说着,他人已经下车了。
看他离去,曹老头点点头:“这才对嘛。”
“对什么对?”江沁拍了他后背一巴掌,不痛,但能感受到他的恼怒,“我们这一路上本来就是仰仗着他的,现在又让楚之善帮我们拿,怎么老是麻烦别人啊?”
曹老头却是“哼”了一声:“你尽管让他做,看他会说什么。”
江沁只当他的玩笑,大不了就屈打成招,叹了口气。楚之善走了,他也不好在这里逗留太久,不再与曹老头答话,转头跑去帮楚之善。楚之善此时已经搬出了一个案板,案板上放着墨盘墨块和几只毛笔。见江沁来,他便道:“要帮的话把案上的零碎东西拿去吧,也免得摔了去。”
江沁点点头,将东西拿了去,跟楚之善一同回到车内。他看着那墨,不觉有些心累,每次研墨都极其废手,什么时候可以用墨水啊。似乎是发觉了江沁的苦恼,故作无意道:“我帮你研墨吧,你不妨先想想给赦咸帝写些什么。”
对此江沁倒是胸有成竹:“不必担心,这我倒已想好。”
楚之善朝他弯了弯嘴角,而后低下头沾水研墨。
没想到,楚之善居然有贤妻良母的风范。当听到江沁这番感慨时,曹老头的表情一言难尽,仿佛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江沁的言论自然逃不过楚之善的耳朵,他不过一个转头,却见楚之善更加低眉顺眼,模样也瞧着没那么冷淡了,江沁索性就看着他研墨,心想:将来有人能嫁给楚之善可真是有福气啊,哦,赵笙月除外,看来还得是楚之善喜欢的。
目睹全过程的曹老头:呵,做作的男人。
演呗,谁演得过你啊。
研完墨,铺好纸,江沁抬笔就写了,直接……默写了字母表。
就连楚之善都是眉头一挑。曹老头皱眉:“你这写得是个什么啊?全是鬼画符的纹样。”
江沁道:“皇上看得懂就行了。”
曹老头道:“皇上看得懂就怪了!”
楚之善倒是若有所思。
最后江沁用英文写下了自己现在所居住的客栈以及时间,希望能够和皇上当面见见。收笔封装好,他们便把信投递到芜门。
曹老头道:“乖徒儿,你说皇上要是不看你写的东西怎么办?”
江沁也不敢保证自己的信会不会被初审者当成垃圾广告丢掉,当时只想着怎么让皇上一看就知道他是老乡。现在想想,似乎也是不妥,有些泄气道:“倘若没有消息,那……我就再写一封好了。”
楚之善摸摸他的头:“无妨,赦咸帝看到那封信约莫还是要等个三五天的,左右都得在国都等着,多等几日也是无妨。”而后他转移话题,“国都的柒云楼很受赦咸帝喜爱,里头的菜是他从小尝到大的,要不要一起去尝尝鲜?”
“要!”两道声音异口同声。
柒云楼是国都数一数二的酒楼,它虽出名客却不多,因为它本就是皇商开的,饮食起居是按皇室要求的,这价格自然也是与他们的身份平起平坐的。当然,江沁不知道这些,楚之善也不打算让他知道,反正以江氏堂的地位和积蓄,吃这一顿饭的钱还是有的。
好歹也是都城,是非也不见多,一顿饭下来吃得倒也舒心,见江沁也吃得开心,楚之善便道:“这几日不如在国都好好玩玩吧,逛逛街也可以。”
“好。”江沁点头。他起身先要走出酒楼。
身后的曹老头一改先前的顽童样,冷着脸道:“你对我乖徒看起来像是真心。”
楚之善淡淡说:“那是自然。”
曹老头道:“当年你一个劲儿追查他的行踪,他还以为你要置他于死地。”
楚之善捏紧拳头,怪不得当初他怎么也不肯回来,在外即便是受委屈也不曾与他说道一二,若非是曹老头所托,他这辈子想必也不会回来。
楚之善没说话,曹老头道:“我今儿个既已看出你的真心,但还是要多说两句,你可别忘了,你也是有仇家的,要我说,南宫家与你虽然已无瓜葛,但他们可还引来了个邪神教,对付这种未知根系的组织,凡事都要小心。”他停了停,又说,“对方是近段时间声名鹊起,但人手显然训练有素,显然不是等闲之辈,却能藏匿多年,可见是早有预谋。之前就有派死士来刺杀你,可你也看得出来,那些训练时间不长的明显就没指望着真能拿到你的首级,左不过是在试探。”
曹老头说得不错,这些他都考虑过,本来也想着要把人揪出来的,但江沁提到的信息里极有可能是朝湖勾结,那很多地方他都不能下手,最好的办法就是他向朝廷寻求合作。
这不算是勾结,在利益这方面,双方私人立场放下也不会引起江湖里旁人诟病,毕竟真要计较起来,哪个不是从官场上混一杯羹,不过是有大有小、深浅不一罢了,全凭自己江湖混迹的都做不大。
这两日为了等皇上的回应,江沁每晚都在信中提及的地点等待。第一个晚上是三个人一起等,之后曹老头就说没意思,再没来过,反正有个楚之善在,也不怕出事,就回去睡了。
江沁每晚等到颇迟,第三天就熬不住堪堪睡在楚之善怀里,楚之善替他又等了一个时辰,才抱着人回到床上。
江沁觉得麻烦了楚之善,于是早膳不吃了补觉,午膳吃完又去睡了个午觉,晚上倒是不困了,安心等着。
今晚的月亮格外明亮,等了没一会,楚之善猛然看向皇城的位置:“来了。”
江沁此时没了功底,但他信任楚之善,便也跟着他看去,过了不久,一个身影远远在月下踏着砖瓦飞到树下。近了才知道竟是两个人。
烈北将谢言从怀里放下,谢言看见江沁有些愕然,却也不失仪态,转头道:“烈北,我想与这位公子单独聊几句。”
江沁明白他的意思,便看向楚之善:“那你也……”
楚之善点头,离开得很是利索。倒是烈北皱起了眉,看着依旧凶狠,尤其是那半边铁面具,在月光下宛若利器:“什么话是我听不得的。”
谢言点头:“你就是听不得,听话,等会再去找你。”说着他抚了下烈北的肩,在他耳边说了什么,烈北神色一凝,复杂地看向江沁,最后还是离开了。
谢言从怀中取出那封信:“这是你写的吗?敢问如何称呼?”
江沁报了名讳。谢言倒是若有所思:“江公子……我见你,倒似一位故人。”
江沁笑道:“巧了,我见陛下也极像一个人。”
既然他这么说谢言也知道他见到了冷亦僅,那个孩子他也不知一时该恨该怜,便也只是叹了口气,道:“不知江公子用这种方式找我是什么事?”
江沁正色道:“长话短说吧陛下,我们怀疑朝中有人勾结江湖人士,这股凝聚的势力已经干扰了江氏堂的生活,影响了江湖的舆论氛围,所以想与陛下合作。”
江沁也算是歪打正着,他是成年后来到这里的,但谢言不是。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来到这深宫大院,虽然坐上皇帝之位但其中更多的是冷子清年幼时给予他的帮扶才能安稳长大,他自认自己做天下共主问心无愧,但在人心方面他的确过于稚嫩。江沁的话唬住了他,让他也觉得此事棘手,口上便是答应了下来,会帮他们留意宫中怪异之人。
有了皇帝的口谕江沁也在心里轻松了不少,起码之后若真是抓到了幕后主使,其中牵涉官员也能给谢言一个准备。
二人聊完后一起去找同伴,准备通过排查来确定要特别留意的对象。转角就看见楚之善和烈北似乎打成了一片,两个人好像在偷偷密谋什么,一见二人过来难得手忙脚乱一同迎上去。
烈北整了整谢言有些歪斜的大衣:“眼下寒冬将至,你要提防生病。”
谢言笑道:“我没那么娇气。”
江沁问:“你方才和满王聊什么呢?”
楚之善淡淡道:“武艺交流罢了。”
烈北听了一挑眉,看得谢言觉得有猫腻,轻轻凑去他耳边问:“你们在聊什么?”
烈北比他高出些许,谢言这么做要靠着烈北踮着脚,烈北也学着他,弯下腰,一手搂住谢言的腰道:“他没我厉害,追不到媳妇儿,于是向我讨教。”
谢言笑起来。他再看看二人,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楚之善对江沁的确是不太一样。
江沁也是信了楚之善的话没有深究,带他来到谢言面前,几人准备今天试试确定范围。
这道题,看似考生是谢言,答题的实则是烈北。
烈北:“我看那礼部尚书有问题,他人就很凶,说不定还会点武功,指不定就是奸细。”
谢言:“驳回,谁让你平时不仅不听他意见背地里骂他还被他听到的?他不凶你凶谁?”
烈北又道:“那那个谏官呢?总是催你纳妾选妃充实后宫的,肯定心里打着坏主意,想用声色迷住你!”
谢言扶额:“陈大人没有逾矩,这确实在他的职责范围内,做与不做还是要看我的心思。”
烈北一连举报好几个人,基本都是带着私人恩怨的,谢言最后直接禁他的言,开始仔细思量起来。
楚之善道:“听闻有个官员不一般,他的车夫是个练家子,这个位置上那样的人还挺少见的。”
谢言记得:“吴光久……国都的刺巡,我记得他的那个车夫,有一回街头马匹慌乱,还是他控制住了,平日里除了汇报工作倒也没什么接触了。”
楚之善道:“这人可以留意。”
江沁道:“当年与南宫氏交好的也可以看着点,前丞相之子南宫荃勾结江湖,那人之前还找人刺杀楚之善,这些都是证据确凿的。”
谢言点头,至于缘由他与烈北回去会商量出说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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