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香气渗入了代号六十四的脑海,陈生的话刚刚让他惊了一下,眼前就出现了一个更让他吃惊的身影。
一袭落地的黑色长裙裹着一名留着寸头的短发美女出现在代号六十四面前,这美女身材高挑,双臂套着黑色的长款蕾丝手套,抹胸的黑色长裙露着双肩,肩膀的线条紧致浑圆,两条清晰的锁骨中间是一条细细的黑色项圈,中间有一颗“星尘”标记的金色吊坠。他向上看到美女的面容时,惊得手里的酒杯差点掉在地上。
这美女的脸庞五官有如大理石雕刻出来的一样,鼻梁笔直,双唇的边缘非常清晰,性感中透着力度,一双睫毛长长的眼睛正在含笑看着自己,冒着清澈的光。
是钉子。
但是钉子为何会穿着这样一身衣服出现在自己面前?代号六十四错愕得忘记了刚刚还在和陈生说着的话。
钉子莞尔一笑,抬手遮了一下嘴,像女人一样。
不,他——她就是女人。
“看什么呢?”钉子轻声问道。
代号六十四瞠目结舌,他晃了晃脑袋,努力要将对钉子的所有回忆和眼前的女人联系到一起,他(她)的声音、他(她)的动作、他(她)的一切……他不得不用此刻眼前看到的来推翻从前的所有记忆,但越是能够重合,越感到不堪回首。
他索性顾左右而言他:“你那个望远镜捡回来了吗?”
“我打发那个笨蛋回去找了。”钉子显得轻松而不屑。
又是尴尬的沉默。
“你……是女的?”代号六十四结结巴巴地问。
钉子笑了笑:“我好像从来也没说过我不是,《木兰辞》读过吗?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每天穿着一样的衣服拿着一样的武器,摸爬滚打都在一起,每秒钟都活在未知里,谁还会在意这些隐蔽的细节?”
这番话让代号六十四无言以对,只能点点头。
噗嗤。
旁边的陈生忍俊不禁,捂着嘴笑出了声:“你这个队长艳福不浅,有这么孔武有力又倾国倾城的女保镖啊?”
代号六十四霎时间飞红了脸,他尴尬地白了陈生一眼,随即灵机一动,问钉子:“老树知道吗?”
“他?可能吧,也可能不知道,谁知道呢?性别,大概是战场上最不重要的东西吧?”
说着,钉子端起一杯酒,放在嘴边呷了一小口,目光移向周围,代号六十四松了口气,他又看看陈生,刚才的问题依旧悬而未决。
但是钉子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她转回来又问:“听说了吗?总部准备给咱们战队几天假。”
代号六十四被这突如其来的话题弄得猝不及防:“什么?刚放过假没几天,又放?”
“上次是给我们修整,这次,是给我们奖励。”
“修整?”代号六十四想起在医院里的遭遇,“修理还差不多。”
他边发着牢骚,边看了看四周,除了面前的两人,没有人注意到他说了什么。
钉子似笑非笑,俨然一个淑女:“如果有假期的话,你想做些什么?”
代号六十四又被问住了,几天前的假期里,他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不论是来自“夜叉”的刺客,还是来自自己人的审查,而最让他悲痛和绝望的,是他失去了刚刚可能得到的一份亲情。
“可能我最想做的,还是去找我的家人吧。”代号六十四的语气有点压抑。
钉子笑了笑:“要是可以的话,我是不是还能陪你去找?”
代号六十四的心跳已经平缓了许多,钉子这句话居然让他感觉血管里的血流速度都增加了,他深吸一口气,看着钉子的眼睛说:“那你可不能穿今晚这身儿。”
“听队长的。”
“还有,车,我来开。”
钉子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让队长当司机,这可不是谁都有的待遇。”
代号六十四自嘲地说:“我只是想多活几年。”
钉子的脸上露出了女人特有的嗔怒的表情。一旁的陈生“噗”地喷了一口酒,捣了代号六十四一拳:“你个直男……”
话音未落,大厅一角突然混乱起来,只见多名保镖迅速围拢过去,聚成一团,其他保镖则展开双臂,将在场的宾客都向外阻拦。中间那团保镖则簇拥着一个身影迅速移动。代号六十四看到司农满脸焦虑,一边挥舞着手臂指挥着周围的人群,一边不住地用他一双鹰一样的眼睛四下环视,像在寻找猎物一般。
几名保镖走到代号六十四、陈生和钉子面前张开双臂拦住他们。那团挤在一起的保镖刚好从他们面前经过。尽管包围得水泄不通,代号六十四还是从他们之间的空隙里惊鸿一瞥地看到了被他们簇拥在中间的那一头银白色的头发——那一头根根清晰可辨的银白色的头发。
“首脑”怎么了?
代号六十四心里一惊,还没来得及多想,只见司农招呼老树过去,耳语了几句,老树点点头,随即招呼几名保镖对着一名还在张开双臂维持秩序的保镖径直走了过去,走到他身后,不由分说,将其双臂反剪,压得他头抬不起来,然后几名保镖包夹着他迅速将其带出了会场。
司农出现在代号六十四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镇定地说:“抱歉,今晚的酒会只能到这里了,虽然不够尽兴,但是出了一些状况,希望大家理解。”
代号六十四意识到出了严重的问题,而且还是“首脑”的问题,想了想,答道:“您别这么说,今晚我得到的,已经远远超出我的想象了。”
说着,他看了看身旁的陈生和钉子。两人都听出了代号六十四的弦外之音,会心一笑。
司农点点头,一边按着腕带上的按钮一边说:“我已经安排了送你们回去的车,陈生,你得马上跟你的部长回去,要连夜部署给五十六战队加工新装备的任务。”
代号六十四看看陈生,陈生耸耸肩,无奈地看看他,意味深长地说:“我可还没和你聊够。”
“放心,我改天一定要去找你聊聊。”代号六十四看着陈生的眼睛。
陈生笑着拍拍代号六十四的肩膀:“你还是先和美女聊聊吧。”
代号六十四看看钉子,钉子放下了酒杯:“队长,你哪天要出去,记得叫上我。”
代号六十四点了点头。
三人走出会场,会场外聚集的人群已经被疏散得干干净净,此时已经鸦雀无声,地上也干干净净,仿佛没有出现过人一样。
三辆车同时停在大门前。第一辆车的车门抬起,陈生看到里面是一个穿着一身晚礼服留着两撇翘胡子的男人,便冲里面鞠了一躬:“部长。”里面的男人点点头,陈生上了车,冲代号六十四和钉子挥挥手。
车门关上,车开走了。
钉子上了第二辆车,回头看看代号六十四:“队长,别想太多,早点休息,钉子还是钉子。”
代号六十四的脸又红了,尬笑着摇摇头,冲钉子挥挥手。
车门关上,车开走了。
代号六十四目送着钉子的车消失在夜幕中,一转身刚好看到了站在大门口的老树。
老树一脸紧张后松弛的疲惫,靠在墙上缓缓地做着深呼吸。
代号六十四冲着等待自己的车摆摆手,示意等自己一下,然后快步小跑到老树面前:“队长。”
老树看看代号六十四,眼睛里都是血丝,低沉的声音对代号六十四说:“真羡慕你,好像永远有使不完的劲儿。”
代号六十四想了想:“大概是我小时候不挑食吧。”
老树笑着摇摇头。
代号六十四左右看看,小心翼翼地问道:“‘首脑’……没事吧?那个人……到底怎么了?他莫非是‘夜叉’的奸细?”
老树紧张起来,压低声音说:“你最好忘了晚上看到了什么,连我都不敢记住。”
代号六十四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那……能不能帮我向‘首脑’带个问候?如果可以的话。”
“不可以。”
老树回答的每个字都无比坚定,代号六十四感觉透不过气。
此时此刻,在远远的夜幕里,一辆停着的车中,一双女人的眼睛看目不转睛地看着代号六十四和老树,随即一个女人的声音说:“好了,走吧。”
是钉子。
就在此时,羽城的那座高高的塔楼下,一辆军用小车停在墙边。
塔楼的上面,一个身影一边举着手电筒小心摸索着。在一片奶黄色的光线中,他喃喃自语:“哪儿呢……没被偷了吧……非让我回来……”
奶黄色的光线突然变成了翡翠一般的绿色,这团绿光笼罩的,正是之前钉子在这里安放的望远镜。而这身影,正是那名被钉子骂得体无完肤的新兵。
他松了口气,走到望远镜跟前,眉开眼笑:“这下不会挨骂了……还能用吧?”
他弯下腰,从望远镜里朝外看着,尽管外面是漆黑一片,但是分辨率极高的望远镜还是能够用颜色区分出视野里的所有景致。绿色的是自然景观,蓝色的是人工产物,黄色的是水,红色的……
怎么会有红色的??
他急忙擦擦眼睛,紧张地重新把眼睛放在望远镜上,还没来得及看,突然从塔楼下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很大的一声响。
咣!
那是他停车的地方。
随即是一声接一声沉重的脚步声,一声比一声接近。
有什么东西正在上楼。
他紧张得浑身都在颤抖,感觉要尿裤子了,他哆哆嗦嗦端起了枪,转过身来,一慌神,手电筒掉在了地上。
他连忙拾起手电筒,对着黑洞洞的顶楼门口照过去,光照之处,一片红色。一团血红的影子扑了过来。
手电筒落在了地上,打着转,光线变得凌乱,随着一阵嘈杂的挣扎扑打的声音不断变化。
奶黄……血红……奶黄……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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