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甲车开到一座下沉式广场边上停下。代号六十四和木兰下了车,一前一后地走下台阶。
这正是之前老树换上便装去理发时走出备战区域的那个地方。
代号六十四来到一道小门前,左右看看无人,把手掌伸进一道墙上的砖缝,砖缝中隐藏的掌纹解锁装置在他手掌边缘闪起一道蓝光,小门随即缓缓弹开。
代号六十四和木兰闪身进入小门,沿着老树当初换下战服的通道反向往里走着。通道里灯光昏暗,空气略微潮湿。代号六十四小心翼翼地边走边看,提防着随时可能出现的陷阱。他一只手轻轻拽着帘布,生怕帘布脱落,又怕木兰掉队。
通道一路上既没遇到危险,也没有看到监控设施,两人就这么畅通无阻地来到了通道的尽头。
尽头处依然是一道小门,小门旁边依然是一道砖缝,代号六十四正要伸手进去,突然愣住了。他看到门边的墙上隐约刻着那句他刚刚见过的话。
“只有失明才能看到真相。”
他第一次从这条通道进入战备区,从前他从这里离开过无数次,但是从来没想过回头看一眼。
木兰从后面轻轻拉了拉他,代号六十四这才想起还有大事要办,连忙用同样的方法打开了门。
门后的世界,是他熟悉的世界,也是久违的世界。
无数战队正在整装待发或者战斗归来,在归来者的脸上已经看不出疲惫和不安,一个个看上去都像是凯旋而归,他们相互击掌,脸上充满笑意。
代号六十四想起,“罗盘”倾其所有组织的最大一次规模的进攻,已经在他的指挥下灰飞烟灭,他心里一阵发酸。
他想起从沙滩开车回他家路上,木兰和他说的话。
画面回到了车里。
“你知道上次火皮带着你改造的部队登陆进攻的意图是什么吗?”木兰问。
代号六十四一边看路开车,一边尬笑着摇摇头,那件事一直是他心头的阴影和疑惑。
“‘罗盘’在陆地边缘,有许多驻地,都是多年来一点点打下来的。在之前的战斗中,有个至关重要的地点丢失了,落到了……你们的手里,驻地的补给线被切断了,所有人都只能等死,所以,那场战斗对我们至关重要,本来以为有了你的帮助,可以如虎添翼,可以志在必得……”
“那……”代号六十四才明白那场败仗的后果比自己想得还要严重,“那些驻地怎么办?”
木兰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抽泣。
代号六十四没有勇气追问下去,想了想,说:“我想办法弄些物资,给他们送去吧?”
木兰摇摇头:“你们的?让他们怎么用?”
代号六十四沉默了,他只觉得多说无益,接下来要想该如何帮助驻地上的人。
“可能,这就是人类的宿命吧……毕竟人类历史上死于自己手中的时候也不多这一次。”木兰的声音中有一丝无奈的解脱。
可是这句柔软无力的话,每个字都像一根针一样扎痛着代号六十四的心。
此刻,在战备区偌大的空间里,看着这些脸上写满笑意、充盈着胜利的满足感的士兵们,那种刺痛感又出现了。
木兰又从后面捅了捅他,他努力做出淡定从容的样子,祈祷没有人认出自己。
幸运的是,可能他最近的变化比较多,抑或因为自己也刚刚从夜战中抢夺了一身士兵的制服装备,所以,无论他进入谁的视野,得到的都是点头微笑或者直接无视。
代号六十四暗暗松了口气,他的手在身后示意木兰紧紧跟上,否则一团单独行走的帘布看起来太像一个幽灵。
他屏住呼吸,随时做好了和周围的士兵们开打的准备。
然而并没有出现他想象中的糟糕情况。他就这样带着木兰通过了人流密集的广场,来到一辆无人使用的挎斗摩托跟前,让木兰坐在挎斗里,自己骑上摩托迅速离开。
他沿着人群的边缘低着头一路前行,紧张的心情一直到停下车才得以松弛了一点,但是立刻换成了另一种心跳不已。
他开到了总参谋部的跟前。
他带着木兰下了车,若无其事地走到了大门前。
门前两个哨兵站得笔直,对代号六十四和木兰的到来置若罔闻视而不见,代号六十四十分欣慰,看来身上这身制服实在管用。
他带着木兰走进大厅,墙上是一组电子水牌,他只看了一眼,便记住了所有的内容,一扭头,径直带着木兰向电梯走去。
二人等到其他人都上了电梯走了,才终于等到了一部只有他们两人的电梯。电梯慢慢上升,代号六十四摸了摸怀里的羊皮包,表情越发笃定。
电梯门开了,代号六十四和木兰一前一后走出电梯,这条走廊里空无一人。代号六十四看着门上的标记,向他脑海中楼下大厅里电子水牌上标注的“总参谋长”的门牌号走去。
眼看就要到了,前面突然拐出一名士兵,还戴着头套,迎面走来。
代号六十四继续如法炮制,故作无意地低着头侧着脸从他身边走过。
“站住!”
身后传来那名士兵厉声断喝的声音。
代号六十四心头一凛,他停下脚步,慢慢转身,看到那士兵正举着枪对着自己和木兰。
他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反正到这里就是要殊死一战。
木兰突然从旁边猛推了他一把,他猝不及防,被推到了旁边的拐角,他明白这是木兰让他快跑。
但他绝对不能丢下木兰,猛回头,却见帘布盖着的木兰身后出现了那名士兵,士兵举枪,眼看就要打到木兰。
他顾不得许多,一跃而起,双拳从两侧捣在了那名士兵头上,登时打碎了他的头骨,士兵的手指抽搐着射出了一串子弹,打在了拐角的墙上。
枪声惊动了周边的巡逻士兵,一阵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包抄而来。代号六十四眼见带着木兰无法脱身,便一把将木兰拉到身后挡住,准备大干一场。
巡逻士兵们包抄到了跟前,一个个枪口都对准了代号六十四。
代号六十四攥紧双拳,虎目圆睁。
突然,中间一名士兵放下了枪:“队长。”
这久违的称呼让代号六十四不由得一激灵,只见那士兵摘掉了头套,是阿赞。
代号六十四错愕了,眼前的阿赞虽然面对他还是板着脸,但是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那种溢满的敌意。
“队长,你在这干什么?”阿赞问。
代号六十四感觉错乱了,他感觉不到任何敌意。
“我来找总参谋长,我有些事情要问问他。”他打量着阿赞和他身旁的士兵们。
阿赞对左右说道:“这是我的队长,他有事要找参谋长,一定有特别重要的事情,我们随他一起去。”
左右士兵们并不说话,只是低头看看地上的尸体。
阿赞挥挥手,示意他们抬起那具尸体,然后走上前来拍拍代号六十四的胳膊,要带他走。代号六十四回头看看木兰,木兰乖巧地跟在后面。
刚才还只能鬼鬼祟祟接近的那道门,现在却在“护送”下走到了跟前。
阿赞按动了门铃,门自动开了。
代号六十四在士兵们的簇拥下走了进去。
这间屋里,却空空如也,只有四面墙壁,也不见窗。
代号六十四满腹狐疑,正要发问,面前的墙壁却动了起来。墙面慢慢下降。
他眼看着墙面的后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金属罩。
金属罩上面出现了许多纵向的直纹,直纹变宽,金属罩变成了一个笼子。
笼子里面,有个人。
是个女人。
她双手吊在笼子顶端,双脚分开,被扣在笼子底部。
笼子的底座慢慢旋转,女人的脸露了出来。
代号六十四惊呆了。
是木兰。
木兰的嘴巴也被缠上了,正瞪着一双无助的大眼睛看着代号六十四。
木兰分明在自己身后,为何面前还有一个木兰?
那身后的人是谁?
他还来不及回头去看,只见阿赞的目光变得阴冷,他身边的士兵一个接一个摘掉头套。
老树……老水……钉子……
他们不是都死了吗?
突然,有什么东西顶在了自己腰间,一阵猛烈的电流贯穿全身,他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身后的帘布下面,是一支电击枪的枪口。
帘布从里面被掀开,一个和木兰一样娇小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网眼。
代号六十四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张大着嘴巴看着网眼恨恨地看着自己。
“你还认得他吗!”网眼一把将那名被代号六十四刚刚杀死的士兵的头套摘掉,咬牙切齿地问。
代号六十四一眼认出,是那个为自己甘愿赴死的好汉——半山。
也是网眼的父亲。
“这是你第二次害死他了!”网眼恨恨地说。
“哈哈哈哈!”司农随着笑声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欢迎你归队,我们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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