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经过那茶馆门口的时候,茶馆的掌柜一脸恭敬的迎过来请唐忠义两位进去,唐忠义摇了摇头连忙拒绝,总算明白赵义福原来是每天都坐在这茶馆中“饮茶当值”。
刚入冬的第一个月,这北地京师,也是寒风瑟瑟,金卫东才迈了几步就感觉到寒风刺骨,何况那锦衣卫点卯本来就晚,回到这南街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此时走在路上饥寒交迫,还真是难熬。
现如今在这街上当值,去那酒楼也是白吃白喝,那边还暖和,何必在这受这鸟罪。
可看前面的唐忠义,却无比认真,走路时左右打量,也不知道究竟再看什么,金卫东迟了两步,看到唐忠义喝住一人,客气的上前盘问一番,然后又找向其他的人。
穿着飞鱼服、跨着绣春刀的人盘问,年纪大小先不说,这被问到的人都是惊慌不已,生怕回错了话。
金卫东追上几步,听到了唐忠义的盘问,却是“中午在哪里吃饭?”“怎么不去酒楼…….”这种稀奇古怪的问题,金卫东索性放慢了脚步,心想这小哥手里刚有了点权利,总要在人前展现一番,说到底还是个小孩子而已。
两人一直巡视到那聚义坊的门口,唐忠义停下脚步瞧了瞧,门口站着的两名大汉看到锦衣卫路过自家门前,脸上却没什么表情,连个客气的招呼都不打。
这赌坊外面看起来好像是个寻常宅院,可站在外面就能听到里面的人声鼎沸,赌徒们脚步匆匆的进进出出,可见其人气旺盛。
金卫东心中有些紧张,生怕唐忠义初生牛犊不怕虎惹出什么乱子来,这聚义坊的后台连百户大人都不敢轻易招惹,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不过唐忠义站在那里观察了一会,金卫东十分疑惑,也跟着看了会,却现唐忠义盯着的是那些进出门口的赌徒,而且是在看着那些赌徒手中拿着的干粮,这正是午饭时候,很多赌徒赌的尽兴,去外面匆匆买了烧饼或者包子吃,回来继续赌。
当时金卫东好气又好笑,恐怕这唐忠义是饿了,还是个小孩啊!
就这么观察了一会,可能唐忠义终于知道看别人的饭食不如自己去酒楼吃饭,主动叫着金卫东一起向酒楼走去。
振兴楼在南街靠东边的位置,两层高的酒楼,一楼散座,二楼雅座,后面又有六个独门独院。
唐忠义两人走进来的时候,小二虽然客客气气的迎了上来,可唐忠义却在他脸上看到了为难的神色,唐忠义明白怎么回事。
振兴楼不伺候小酌,只接整席,一楼虚应的两张桌子,客人基本上都是雅座和独院,这南街周围各个商户,也没什么官身的富人,对公对私的宾客,迎来送往,年节的客套,基本上都是在这家酒楼进行。
居住在这附近的人家大都有钱,这振兴楼又经营了多年,中午和晚上都是生意火爆,十分的好。
倒不是心疼这两个锦衣卫来白吃白喝,而是中午确实腾不出座位来,在一楼的散座迎接那是怠慢,可楼上又没有地方了。
这位唐忠义新任,脾气暴躁大家也亲眼所见,这要是怠慢了,岂不是给自家酒楼找麻烦?
那掌柜自以为掩饰的好,可唐忠义心里清楚,直接是笑道:
“这一楼还有散座,坐这里就是。”
振兴楼的人听后也是松了口气,不过接下来的举动更是让他们捉摸不透,免费招待本来在情理之中,可这锦衣卫却把伙计叫到跟前,把酒楼里面所有的菜都问了一遍价钱,最后却点了两个下饭的简单菜色。
更让人不明白的是,吃完了之后,唐忠义居然还要给钱,当值的锦衣卫吃饭什么时候花过钱?
来回推拒几次,这才离开酒楼,即便低调厚道像是金卫东这样也感觉脸上无光,本以为这位唐忠义小哥是个成熟老成的人,可今天这行事来看,分明幼稚糊涂的很,举动更完全是小孩子一般,这么下来,被百户里的同僚笑话就算了,关键要是丢了当值的差事,那可就完了。
金卫东没想到的是,这种到处闲逛,各个店铺询问价钱,走在路上漫无目的的举动,居然一直持续了整整四天。
到了第五天的中午,唐忠义总算消停下来,反倒坐在吉祥茶馆里面发呆,金卫东也有点担心,心想唐忠义毕竟是个孩子,这短短十天不到的时间,经历了大喜大悲,又有见血的场面,万一承受不了,脑子魔怔了怎么办,还是要劝劝的好。
唐忠义面前的茶盏已经冰凉,他一直盯着茶馆门外的行人,一旁的金卫东刚要问,却听见唐忠义叹了口气,自顾地说道:
“四年大学,十年工作经验,以为自己随时随地都能做大买卖,没想到到头来还要靠餐饮赚钱!”
唐忠义大学中所记忆最深的,就是他的教授在他的第一节专业课开始的时候讲的:
“赚钱很容易,拿餐饮业来说,特别是快餐,只要你做的干净,饭量和菜量足够大,送饭也及时,找到需要吃饭的公司和个人,你就一定会赚钱。”
当下面同学们的情绪被调动起来的时候,转折来了:
“任何人都能赚这个钱,可你做这个做上十年,在大城市的郊区也买不上一套两居室的房子,想要成功吗?那就好好听我讲的课……”
唐忠义很想成功,很想摆脱孤儿身份带来的穷苦生活,所以他被教授的话打动,没有像其他同学一样左耳听右耳出,而是认真学习了四年,并且在事业上取得了成功。
他记忆犹新自己在第一堂专业课上听到的东西,并且在培训新人的时候会讲给他们听,在闲聊的时候告诫自己的后辈。
不知不觉在唐忠义的心中,对于餐饮行业一直有所抵触,觉得这不是纯粹的销售和贸易。
现在虽然每年三十几两银子就可以让自己过上不错的生活,这些家产节省点花,或许能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粗通历史的唐忠义从婴儿时候就开始估算,大明还有差不多六十年的太平时光,要是自己幸运的能活到七八十岁,最起码还能跑到江南,依稀记得南明还有二十几年,再之后,唐忠义不觉得自己能活上百岁。
可这样的平凡的日子,唐忠义不甘心,他想做一番事业,想要发财,从前没有实现的,都要在这辈子实现,再说,当值的月例银子并不稳妥,谁知道这差事会不会被上官派给其他人,或者出什么别的状况。
唐忠义自然想要找别的出路,要找到别的稳定财源。
在京师、澳门两地,唐忠义默不作声的观察,这个朝代的确有许多让人暴富的生意,但这些都不适合目前自己这个十四岁的少年来做。
有了这个差事之后,明明有了一笔算得上丰厚的收入,却让唐忠义也产生了紧迫感和危机感,可从前的观察和这几天在南街的实地调查来说,大部分的生意他都无法插手,唯一门槛稍低,赚的又比较多的,似乎只有餐饮这个行当了。
或许赚的不多,可如果不做,那就一分也赚不到,积少成多的道理,唐忠义还是懂的。不过想想听的那堂课,唐忠义突然想,自己要是做十年餐饮,能在京师买套大宅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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