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永乐二年。
当黄昏的余晖宛如轻柔的薄纱,缓缓地、如梦似幻地笼罩着南京城钟山脚下那巍峨庄严、气势恢宏的紫禁城时,这座宏伟壮丽的宫殿群仿佛被一层神秘而又温暖的光晕轻柔地包裹起来。白日里的喧嚣与繁忙逐渐平息,归于宁静,然而位于紫禁城一角的东宫,此刻却正上演着一场喧闹不已、令人瞩目的追逐戏码。
黄昏将近,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洒在东宫的每一个角落。此时,东宫的灯火已如点点繁星般逐一亮起,将这座错落有致的院落照得明亮如昼。连绵起伏的琉璃屋脊在灯火的映照下,宛如一条蜿蜒伸展、熠熠生辉的长龙,透着无与伦比的威严与神秘。
此刻,东宫内的一个庭院中,一个焦急的声音陡然划破了原本的宁静:“站住,站住……”这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仿佛说话之人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声音在空旷的庭院中回荡,显得格外突兀和急切。
只见一个身着华丽衮服的身影在奋力奔跑着,他的脸色因为过度的奔跑而变得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那些汗珠在灯火的映照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如同珍珠般不断滚落。那衮服上绣着精美的九章花纹,丝线在灯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流光溢彩,彰显着他尊贵无比的身份。然而,过长的袖摆却在他奔跑时成了累赘,让他的动作显得格外笨拙和狼狈,每一次的摆动都仿佛在与空气进行着艰难的搏斗。
而在前方不远处,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正从月洞处探出脑袋,脸上满是调皮与狡黠。他的眼睛灵动有神,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星,仿佛藏着无尽的鬼点子,让人难以捉摸。
这少年回头看着身后紧追不舍的人,大声喊道:“姐夫若不打我,我便不跑。”他的声音清脆响亮,带着几分稚嫩和倔强,在庭院中回响。
听到少年的话,后面那个身着衮服的人气得浑身发抖,双目圆睁,那双眼眸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大声吼道:“子不教,父之过,今日若不狠狠教训你,明日你岂不还要上房揭瓦,无法无天?”他的声音如洪钟般响亮,充满了威严和愤怒。
少年却毫不畏惧,挺起胸膛,那小小的身躯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勇气,高声回应道:“可你不是我爹啊。”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挑衅,脸上洋溢着倔强的神情。
那穿着衮服的人此刻已经顾不得什么形象和礼仪,双手叉腰,那姿势仿佛一个愤怒的巨人,扯着嗓子喊道:“长兄如父。”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沙哑。
“也不是我兄……”少年依旧倔强地反驳着,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固执和不屈。
穿着衮服的人怒不可遏,那愤怒的情绪仿佛即将决堤的洪水,再次大声喝道:“我是你姐夫!”他的声音在庭院中回荡,震耳欲聋。
少年似乎还想继续争辩,但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突然出现的情况打断。
原来,趁着少年与身后之人隔空喊话的间隙,几个蹑手蹑脚的宦官悄悄地绕到了少年的身后。其中一个宦官如猎豹般迅猛地扑上去,一把紧紧拽住了少年的衣角,兴奋地大声喊道:“殿下,太子殿下,人拿住了,拿住了。”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得意和急切。
这突如其来的一抓让少年猝不及防,他本能地想要挣扎逃脱,如同一只被困的小兽。但其他宦官们也迅速围了上来,他们的动作敏捷而果断。有的紧紧拽住少年的胳膊,有的抱住他的腿,就像一块块强力的磁铁,将少年牢牢地固定在原地,使他丝毫动弹不得。
那被称作太子的衮服之人看到这一幕,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口气仿佛是他积压已久的紧张和担忧。他忙不迭地喊道:“不要伤他!”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和关切。
随后,太子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衫,背着手,努力恢复了平日里的威严与镇定。他的步伐不紧不慢,仿佛每一步都经过精心的丈量,踱步向前走去。
此时的少年还在拼命挣扎着,嘴里不停地叫骂着:“你们这群家伙竟敢偷袭,真是混账东西,回头我定要收拾你们。”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似乎觉得这样还不解气,他又扯着嗓子高喊:“阿姐,阿姐,救命啊!”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委屈和无助。
终于,太子艴然不悦地走到了少年跟前。
少年此刻已经被几个宦官拽得气喘吁吁、筋疲力尽。他的呼吸急促,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太子身材高大,身体有些肥胖,站在少年面前,就像一堵坚实无比的高墙,挡住了少年所有的视线和退路。
看到太子那威严的面容,少年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脑袋“啪”的一声耷拉下来,低声下气地说道:“姐夫,我错啦!”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讨好和畏惧。
太子原本愤怒的表情在听到少年的认错后,稍稍缓和了一些,声调也不再像刚才那般严厉:“错在哪里?”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质问和教导。
“我不该打人。”少年低着头,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蝇,仿佛害怕自己的回答不能让太子满意。
“下次还敢吗?”太子目光炯炯地盯着少年,语气中仍带着几分威严,那目光仿佛能够洞察少年的内心。
少年连忙摇头,如同捣蒜一般,一脸惶恐地说道:“下次……再不敢了。”他的表情充满了恐惧和后悔。
太子挥挥手,示意宦官们退下,然后说道:“去书斋说。”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
这位太子,正是当朝的太子殿下朱高炽。
而这个调皮捣蛋的少年,则是太子妃张氏的同母弟张定藩。
张定藩的父亲不幸在永乐皇帝靖难的战争中离世,这一沉重的打击使得家庭失去了顶梁柱,也正因如此,对他的教导和管束有所缺失。再加上他的姐夫朱高炽性格和善,对他颇为宽容,以至于在这南京城中,张定藩年纪虽小,却早已成为了众人皆知的纨绔子弟,声名狼藉。
今日,张定藩又与人发生冲突,动手打了人,这件事被东宫的属官告到了太子朱高炽面前。朱高炽听闻后,顿时怒发冲冠,本下定决心要好好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舅子一番。
可当他真正面对张定藩时,心中的怒火却又渐渐消散,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等到了书斋,两人各自落座后,朱高炽心中的怒气已然消去了大半,却还是忍不住长叹一口气说道:“你小小年纪就这般无法无天,到处惹是生非,这都是本宫的过错啊。给我坐下。”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和自责。
“哦。”张定藩其实并不怎么害怕朱高炽,不过看到姐夫此刻一脸严肃的表情,他还是乖乖地跪坐在一旁,装出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那模样却显得有些滑稽。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半年有余,起初,张定藩满心都是震惊、惶恐和不安。那是一种对未知世界的深深恐惧和对未来的迷茫无措。然而,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如同细水长流,他逐渐适应并融入了这个时代。当然,这其中最为重要的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他拥有太子姐夫朱高炽和太子妃姐姐的关爱与庇护。这份关爱如同温暖的阳光,照亮了他在这个陌生世界里的前行道路,给予了他无尽的勇气和力量。
此时,朱高炽瞥了一眼老老实实坐在一旁的张定藩,轻吁一口气问道:“你为何打人?”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和探究。
“那人卖假药,我戳穿了他的骗局。”张定藩说起这件事,情绪顿时激动起来,那激动的情绪仿佛火焰一般燃烧起来。他模仿着那药商的语气绘声绘色地说道:“然后他便对我说:年轻人话不可乱说,如若不然,你要吃亏的。”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不满。
说完,张定藩耸耸肩,一脸无奈地继续说道:“我看他如此嚣张跋扈,实在气不过,于是就动手打了他。”他的表情中带着一丝倔强和不屈。
朱高炽听了,脸色一阵抽搐,眉头紧皱,那皱起的眉头仿佛两座小山,严肃地说道:“君子以和为贵,小人则动辄斗气。这世上纵使有再多不公平之事,也不可……”他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教诲和劝诫。
张定藩不等朱高炽说完,连忙乖巧地应道:“我知错了。”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讨好和急于结束话题的急切。
“我话还没说完,你别着急打断。”朱高炽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满和责备。
“啊……那姐夫您慢慢说。”张定藩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尴尬和无奈。
朱高炽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心中的怒火和无奈一同压下,接着说道:“你身为皇亲国戚,更应当谨言慎行,注重自己的言行举止。怎可轻易与人发生争执乃至动手厮打?倘若如此,皇家的体面和尊严何在?你姐姐平日里对你百般宠爱,或许会纵容你的一些小过错,但本宫身为太子,肩负着国家的重任,又怎能对你的胡作非为视而不见?”他的声音中带着沉重的责任和深深的忧虑。
说着,朱高炽压低了声音,神色愈发凝重,仿佛那声音中承载着千钧重担:“何况这宫廷之中,人多眼杂,到处都是眼线。你如此不知收敛,肆意妄为,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你可知道……父皇前些日子……都听闻了你的种种劣迹……”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恐惧和担忧。
张定藩心里暗自嘀咕:当今皇帝朱棣可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连自己的侄子朱允文都能毫不留情地处置,我不过是效仿他的手段,惩治了一个卖假药的奸商而已。
不过……自己的名声居然已经糟糕到这种地步,都传到皇帝的耳朵里了?
想到这里,张定藩不禁开始担忧起来。那担忧如同乌云一般笼罩在他的心头,让他感到沉重和压抑。
要知道,当今皇帝育有三子,他的姐夫朱高炽虽贵为太子,但皇帝明显更偏爱汉王朱高煦。
可这能怪他吗?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大多数时候他还是安分守己的,就昨天打了一个卖假药的商贩。
而他之所以恶名远扬,一方面是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另一方面,恐怕是有人故意在皇帝面前搬弄是非,恶意诋毁他。
看着姐夫朱高炽那忧心忡忡的模样,张定藩心中“咯噔”一下,暗暗下定决心:不行,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我必须要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努力改变在众人心中的恶劣形象。
朱高炽这时才放缓了语气说道:“好了,此次就当是个教训,下不为例。”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和宽容。
“噢。”张定藩老老实实地应道,那声音中带着一丝顺从和乖巧。
“饿了吧?”朱高炽关切地看着他,那眼神中充满了温暖和爱护。
张定藩摇摇头。
朱高炽跪坐着,看到张定藩那副委屈可怜的样子,他那憨厚的脸上露出一丝犹豫,沉吟片刻后,突然自言自语道:“那几个伴伴没有伤着你吧?”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关切和担忧。
张定藩摇摇头说:“还好,就是胳膊有些疼。”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委屈和诉苦。
朱高炽一听,脸色一沉,说道:“待会儿我定会责罚他们,给你出出气。”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怒和坚决。
站在一旁的宦官听到这话,身子微微一颤,惊愕地抬起头,随即又赶忙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那恐惧的神情仿佛末日即将降临。
朱高炽让张定藩坐到自己身旁,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那动作轻柔而温暖,叹息道:“你呀,实在是太糊涂了。我虽是太子,可父皇对我的表现并非十分满意。正因如此,我在这东宫之中,更需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定藩,日后切不可再这般任性胡闹了。万幸你阿姐目前还不知晓此事,否则……”他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无奈和忧虑。
张定藩两世为人,瞬间便明白了朱高炽的顾虑。
他如今身为皇亲,却声名狼藉。永乐皇帝本就对太子心存不满,若是再有别有用心之人拿着他这个太子小舅子的种种恶行在皇帝面前添油加醋,对太子的地位无疑是雪上加霜。
张定藩能够在这个世界逐渐适应并立足,离不开太子姐夫的关心与照顾。朱高炽或许并非那种毫无心机的单纯之人,但对他这个妻弟,却是真心关爱,呵护有加。
于是,张定藩挺起胸膛,信誓旦旦地说道:“姐夫放心,我已经下定决心,从明日起,重新做人,改过自新,再也不让别人说我恶贯满盈。”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坚定和决心。
朱高炽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张定藩的后背,说道:“你有这份决心便好。”然而,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对于张定藩的这番豪言壮语,他并未完全相信。那怀疑的神情仿佛在说:“你真的能做到吗?”
对此,张定藩心中颇为不满,愤愤地想:连这点信任都不给我吗?
被朱高炽又一番苦口婆心的教导之后,张定藩终于被允许离开了东宫。
刚走出东宫的大门,张定藩就像一只挣脱牢笼的小鸟,瞬间变得欢快自由起来。那欢快的步伐仿佛在庆祝着自己的解脱。
而在东宫外头,早有一个人在焦急地翘首以盼。这人青衣小帽,装扮朴素。一看到张定藩出来,立刻快步迎上前去,恭恭敬敬地打躬作揖道:“公子,公子没受罚吧?”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关切和担忧。
“受罚?受什么罚?姐夫爱我还来不及呢。”张定藩一脸得意洋洋地看着自己的小厮张三,心中满是感慨:这辈子能有这么一个姐夫,倒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毕竟,将来姐夫可是要成为皇帝的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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