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该不会脑子坏掉了吧

换源:

  话说回来,大明朝的那些皇帝们,一个一个可都是心狠手辣的角色。也真亏得他的这个姐夫乃是后世的洪熙皇帝,倘若换成其他的皇帝,面对他这么个让人头疼的小舅子,怕是早就毫不留情地把他拉去沉塘处置了。

当然,话虽是这么说,可张定藩心里头却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始终将姐夫视作自己最为亲近、最为依赖的人。为了姐夫的声誉和前途,他也深知自己必须得痛下决心,彻底改变自身的形象,坚决不能让自己的那些恶名和劣迹成为旁人攻击姐夫的有力把柄和借口。

好啦,就这么定了,重新做人,而且必须要做到立竿见影,迅速见到成效!

翌日,天刚蒙蒙亮。

张定藩便早早地从睡梦中醒来,从那温暖舒适的床榻之上坐起身来。他那一双眼睛虽然还带着几分困倦,但眼神中却透露出坚定和决心。

在屋外候着的张三,听到屋内的动静,连忙打起精神,动作迅速地招呼着下人们准备洗漱的用品和热水。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张家的宅邸,在这繁华热闹的南京城中,占地面积着实不算大。毕竟南京城可是寸土寸金的地方,土地珍贵得如同金子一般。再加上张定藩的父亲早早地就离开了人世,而姐夫朱高炽虽说身为尊贵的太子,但其在宫廷中的地位却颇为微妙和尴尬。

在那靖难之役过后,永乐皇帝论功行赏,为众多的功臣们都精心安排了宽敞豪华的宅邸。然而张家,由于种种复杂的原因,终究是没能排得上号。就这小小的宅子,都还是朱高炽亲自过问,费了一番周折,才好不容易为他们讨来的。

洗漱完毕之后,张三小心翼翼地探头探脑,走进房间,轻声说道:“公子,朱少爷来了。”

朱少爷……

在这大明王朝,姓朱却并非皇亲国戚,还能被张三称之为少爷的人……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那便是当朝成国公之子——朱勇猛了。

这位朱勇猛,向来都是张定藩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

果不其然,还没等张定藩做出任何反应,一阵响亮而熟悉的笑声便传了进来。紧接着,便看到朱勇猛那高大魁梧的身影迫不及待地冲了进来。

此时的朱勇猛,虽然也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但身材却长得格外魁梧壮实。只见他大大咧咧地捋着袖子,一只手里紧紧地拎着一个制作精美的漆盒,兴高采烈地高声说道:“定藩,定藩,你快瞧瞧,我好不容易寻得了一个超级棒的蝈蝈,嘻嘻……你看这蝈蝈,长得就好似一头壮实的牛……”

张定藩一见到朱勇猛这风风火火的样子,在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仿佛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一下子像是彻底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自己那糟糕透顶的名声……或许真的有救了。

想到这里,张定藩看向朱勇猛的眼眸中,顿时闪烁出异样的光芒,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大声说道:“你来的正好,兄弟,走,咱们入学去。”

“入学?”朱勇猛一听这话,那两颗圆溜溜的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里直接掉出来,嘴巴张得大大的,满脸惊愕,难以置信地说道:“俺们兄弟二人,可是已经逃学了小半个月啦,定藩,你该不会是脑子坏掉了,疯了吧……”

张定藩却用一种充满疑惑和不解的奇怪眼神看着他,不紧不慢地说道:“不会吧,不会吧,这世上难道还会有你这种不爱学习、不求上进的人?”

清晨的南京城,整个城市仿佛被一层轻柔而神秘的霭霭雾气所笼罩。这薄薄的雾气,就像是一层怎么也吹不散、扯不开的神秘面纱,伴随着那晶莹剔透的朝露,给人带来一种清新凉爽、沁人心脾的独特感受。

张定藩和朱勇猛一同坐上了那辆略显陈旧的马车,马车的车轱辘在那古老的青石板路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缓缓地向前滚动着。

虽说此时时辰尚早,但在这弥漫着雾气的大街小巷中,已经有许多勤劳的人们,隐在那薄薄的雾气之中,开始了他们日复一日、平凡而又忙碌的生计。

而张定藩和朱勇猛从前读书的学堂,其实就设立在文庙不远处的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里。这个地方,正是国子监祭酒胡俨的居所。这是一个传统的两进院落,由于前来读书的勋臣子弟数量并不是很多,所以这个书堂也只是临时搭建而成的。胡俨的教学活动,通常就在前院进行。

永乐皇帝深深意识到教育对于子弟们成长和发展的重要性,于是特别下旨,命令国子监祭酒胡俨在此开设了一个专门为功臣勋贵子弟服务的内学堂,旨在招揽这些出身显贵的孩子们前来就读,期望他们能够通过学习,增长知识,提升自身的修养和素质。

此时,虽然还是大清早,但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少年陆陆续续地来到了学堂。

按照一直以来的规矩和传统,这个时候,胡俨会端坐在明伦堂中,稳稳地坐在那张专门为他准备的太师椅上。所有前来读书的少年们,则会一个接一个,整齐有序地鱼贯而入,然后恭恭敬敬地先去给胡俨行庄重的师礼。

张定藩和朱勇猛刚一踏入学堂,立刻在这个原本安静的地方引发了一阵小小的轰动和骚乱。显然,这二位在学堂里可是出了名的老油条,他们今天居然主动来学堂读书,这简直就如同太阳从西边升起一样稀奇和不可思议。

张定藩却丝毫不在意周围同学们那惊讶和疑惑的目光,昂首挺胸地走进了明伦堂,然后有模有样地学着其他同学的样子,朝着端坐在上方的胡俨深深行礼,声音洪亮地说道:“学生张定藩,见过恩师。”

“张定藩……”胡俨的脸上依旧是那副一成不变、毫无表情的模样。在他的心中,这个太子的小舅子,不过是一个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罢了。从前,他也曾经来过学堂读了几日书,但没过多久就不见人影了。

当然,对于张定藩的这种行为,胡俨其实早就习以为常,也并不怎么放在心上。毕竟,在他看来,这些皇亲国戚和功勋子弟们,大多数都是依靠着祖上的功绩和荫庇,过着混吃等死的日子。陛下让他在这里开课讲学,其实也并没有对他们抱有过高的期望,能够让他们在这里安安分分地待着,别出去给南京城的百姓们惹是生非、添乱捣乱,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胡俨于是像往常一样,面无表情,木然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张定藩的行礼。

从一开始,胡俨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毫无情感、冰冷僵硬的木桩子一样,似乎在他的脸上和眼神中,永远都看不到喜怒哀乐等各种情绪的变化,始终都是那副波澜不惊、古井无波的模样。

等到三三两两的少年们陆陆续续地来了十七八个之后,胡俨这才抬起头,缓缓地看了一眼堂下的学生们,用他那一贯沉稳而又平静的声音说道:“时辰到了,今日应到三十九人,实至十七人……”

令人惊讶的是,胡俨似乎对于如此之高的缺课率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恼怒和不满,依旧显得那样的气定神闲,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丝毫不能影响他的心情和教学计划。

涵养,懂不懂?

面对这一届如此难以管教和带动的学生们,胡俨也只能在心中默默叹息。

若是涵养不够,恐怕早就被这些调皮捣蛋、不求上进的学生们给气得七窍生烟,吐血而亡了。

胡俨随手从身旁的茶几上拿起一本书,轻轻翻开,说道:“今日……咱们依旧来讲一讲《尚书》中‘侮慢自贤,反道败德’之意吧。”

胡俨宛如一位刻板严肃、不苟言笑的道德先生,似乎对于这些年少轻狂、活泼好动的少年们,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从那古老的四书五经之中,挑选出那些有关道德规范和为人处世的文章和段落,不厌其烦地给他们进行讲解和传授。

然而,对于胡俨的这番讲解,少年们一个个却是听得昏昏欲睡,提不起半点兴趣。

张定藩的眼皮子也开始不受控制地打架,那沉重的脑袋也一点一点地往下垂,仿佛随时都要进入甜美的梦乡。

直到一声清脆而响亮的梆子声在耳边响起,张定藩这才猛然从那半梦半醒之间惊醒过来。

似乎,胡俨比张定藩更加期待这声下课的梆子声响起。他几乎是在梆子声响起的瞬间,便毫不犹豫地说道:“好了,下课。”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大踏步离去,那身影显得格外的决绝和果断。

明伦堂里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快而热烈的欢呼声。

一群少年们就像是刚刚被从笼子里释放出来的小鸟一般,各自兴高采烈地寻找着自己平日里最为相熟的伙伴们,开始叽叽喳喳、热热闹闹地聊起天来。

张定藩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这学堂里居然还颇受同学们的欢迎。他这边刚一站定,立刻就有一群少年围了上来。张定藩凭借着自己那不算太好的记忆,先是认出了一个身材矮小的少年张軏。

只见张軏一脸好奇地问道:“张兄,你咋今日突然来入学读书啦?”

这个张軏,在那漫长的历史长河中,自然是一个名不见经传、默默无闻的小人物。不过,他的父亲河间王张玉,那可是在永乐皇帝靖难之时赫赫有名的一员猛将。张玉在激烈的战斗之中,为了英勇地保护永乐皇帝,不幸战死沙场。永乐皇帝对此大为悲痛和感动,于是追封张玉为河间王,以表彰他的忠诚和英勇。

张軏只是张玉的小儿子,他的兄长张辅,如今已经在五军都督府中担任指挥使同知这一重要职务。除此之外,他的姑姑则是永乐皇帝的贵妃,在宫廷中也有着一定的地位和影响力。

不过,这小子年纪还小,在这学堂里也属于辈分较低的小辈。在他的心中,此时还最是崇拜和推崇像张定藩这样敢于逃学、敢于挑战规矩的人。

张定藩听到张軏的问话,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自信而坚定的笑容,笑呵呵地说道:“入学当然是为了读书学习,增长知识和才干啦。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学好文武艺,将来做一个对国家、对社会有用之人。”

他这番铿锵有力的话语刚刚落下,一旁的朱勇猛已经迫不及待地从袖子里掏出了他一直宝贝着的那个漆盒,兴奋地说道:“来,来,都来瞧瞧我的蝈蝈。”

众人的注意力瞬间便被朱勇猛手中的蝈蝈吸引了过去。

张定藩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蝈蝈有什么好玩的,不就是一只小小的虫子嘛。”

朱勇猛作为张定藩的忠实死党,听到他这么说,立刻反驳道:“咋,定藩你这就不懂了吧,这蝈蝈可好玩着呢。”

张定藩叹了口气,说道:“我这些日子,在家中认真读书……”

少年们听到这里,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惊讶和不可思议的神情,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

张定藩接着说道:“在家中读书之后,我猛然顿悟,突然想到,我们身为皇亲国戚,怎么能够整日无所事事,只知道混吃等死呢?不行,我们将来是要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的。”

一听到要干大事,少年们一个个顿时热血沸腾,心中充满了激情和向往。

这些家伙们平日里养尊处优,过着舒适惬意的生活,又正值青春年少、血气方刚的年纪,心中充满了冒险和挑战的欲望,唯恐天下不乱。尤其是那张軏,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迫不及待地说道:“干什么大事,算俺一个。”

张定藩却笑吟吟地看着张軏,故意卖关子说道:“你……年纪太小了,而且胆子也不够大……”

张軏一听这话,顿时急得跳了起来,瞪大了眼睛,大声说道:“我胆大得很,你可别小瞧我。”

张定藩见状,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像是变魔术一般,从自己的袖筒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掏出了一个大大的炮仗。

这可真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炮仗,在当时那个年代,鞭炮虽然已经是常见之物,但张定藩手中的这个炮仗,显然是经过特别制作的加大款,足足有小半个拳头那么大。

张定藩拿着炮仗,在张軏面前晃了晃,说道:“你玩过炮仗吗?”

张軏拍着胸脯说道:“咋没玩过?逢年过节的时候,家里的炮仗都是俺亲自点的,这有啥难的。”

张定藩顿时露出一副终于找到知音的模样,笑着说道:“点炮仗这可不算什么真本事,你敢不敢拿炮仗去炸粪坑?”

张軏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嘴里喃喃自语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张大哥,我真佩服你,你竟然能想到这么好玩的点子。”

张定藩却依旧笑呵呵地摇了摇头,说道:“拿炮仗炸粪坑其实也不算什么特别厉害的本事。”

此时的学堂里,已经明显地分成了两派。有七八个人依旧稳稳地坐在自己的课桌上,认真地看着手中的书籍,对于这边的热闹场景充耳不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知识世界里。而其余的几个少年,则一个个像是好奇宝宝一般,紧紧地围着张定藩,那眼神中充满了渴望和好奇,仿佛在等待着他继续说出更加刺激和好玩的事情。

张定藩故意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就是不晓得,有没有人敢在严先生出恭的时候……”

好家伙,他这一句话刚出口,周围的许多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张軏也下意识地擦了擦即将从鼻子里流出来的鼻涕,心中不禁也有些胆怯起来。

“算了……”

“俺敢!”张軏突然脖子一梗,较真起来。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