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心里高兴,感觉这次稳了。
只要进去就认罪,让皇帝亲口赐死他,那就皆大欢喜呀!
等到了诏狱。
李澈被推搡着来到室内。
只见石墙后藏着一条条地道,长驱直入地下深处,里面伸手不见五指。
还没走进去,就被迎面而来的压迫感镇住。
地道窄得太过分,哪怕李澈这样的瘦书生,刚好能把过道塞满,加上每百步出现一道锁,说明越狱是不可能的了。
李澈好不容易挤到监房里,听着无数呻吟惨叫自裂缝渗出,在监牢底内嗡嗡回响。
脚底胶黏的触感,带着铁锈气息,应该是多年堆积的血水化成。
哇!
诏狱确实阴森恐怖,一般人来了,根本待不下去。
李澈目光卓然,像个孩子似的左右张望,完全没有一点紧迫感。
好像。
好像踏青来了!
蒋瓛此刻看着满脸希冀的李澈,眸底神色加重不少,尽全力才忍住质问的冲动。
竟然没被吓尿?
从来没有人被关进诏狱,还能这么从容,甚至有点高兴!
该不会……
真是个疯子吧。
不过蒋瓛没多说什么,把李澈关起来之后,就准备离开。
“等等——”
蒋瓛嘴角勾动,露出一丝冷笑。
总算等来了求饶,这厮装得够久的啊,都破记录了。
“这位官爷,你准备什么时候杀我?”
“什么?”
蒋瓛身体一震,转过头来,手中烛火恰好能照亮半张脸。
雷打不动的锦衣卫,竟然露出震惊神色!
“李澈,你当真不怕死吗?”
“来了这地方,死是最简单的事。”
“像你这样的小书生,细皮嫩肉,要是上了刑台…不知还剩多少好皮?”
蒋瓛还试图搬出恐吓的口吻,想让李澈屈服,谁知对方根本不接招,听到了也跟没听到似的。
听着那些令人发指的酷刑,李澈除了有点怕疼之外,没有太多情绪。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我只关心阁下的刀快不快,可别砍中硬骨头,浪费一把好刀。”
李澈这样洒脱,让蒋瓛一口老血闷着。
他默默的注视着李澈,目透黑夜。
许久过后,蒋瓛也不得不承认:李澈此言发自肺腑啊。
本来就被皇太孙所言影响的蒋瓛,眼神之中涌现敬重,然后迅速离开。
…
“李澈说话有条理,意识很清晰,不像疯子啊。”
身为锦衣卫第一把交椅,蒋瓛最擅长一眼定乾坤。
此人绝不是装疯。
胸襟谈吐异于常人,远不是空有一张嘴的草包书生能比拟的。
蒋瓛加快脚步,赶忙前往皇宫复命。
到了内室,蒋瓛像复读机重复了一遍。
却没发现朱元璋脸色越来越不对劲。
本就心力憔悴的他,摇摇欲坠,一头往后倒去。
幸亏圣孙朱允炆眼疾手快,扶住了老朱。
“陛下当心呐!”
蒋瓛心急如焚,却被朱元璋示意退下,仿佛有什么要紧事没说。
“咱没记错的话,这小子才十八岁,对不对吧?”
“对,对着呢。”
“李澈这小子靠一己之力考到会试,说话又正常,怕不是突然失心疯?”
“没有,应该没有。”
“你亲耳听到,李澈求死,还要求刀磨快点,让朕别浪费时间。
可对?”
“确切无误啊!”
见自己没有理解错,朱元璋的脸肉眼可见地红温了。
“年纪轻轻既然懂得事理,那他就是装疯卖傻!”
“还敢质疑绣春刀够不够锋利,这么有求知欲是吧,那就让他全家都来验证。”
老朱顷刻大怒,旁人都从眼中看到怒火。
此时,朱允炆是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被牵连。
这傻书生,到底吃了啥枪药?
亏得他还觉得李澈是一把好刀,没想到是个疯子,骚操作一个接一个。
陛下让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出马,一来想看看传言是否真实。
二来,估计也是想到了李澈能替自己背黑锅,给他一条生路。
谁知这厮不知死活,竟然满心求死!
很显然,年轻人把握不住机会。
朱允炆心里长叹一声,李澈死不死无所谓,只是再找这么一个不怕死,敢说宗室藩王是祸根的人,可不找啊。
“好好好,那便诛九族,满足李澈的心愿。”
说着,朱元璋便要亲自写旨意,并命令身边人取纸笔来。
“皇爷爷,给您纸笔。”
老朱抬头,对上孙儿的眼神,看对方低沉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家伙紧咬牙关,眼皮低垂着,像往常一样听话。
朱元璋蓦然颌首,似乎从圣孙身上看到朱标的痕迹,满腔怒意消失大半,不禁开始遐想:“将来允炆上位,不可毫无经验,正好历练历练。”
“乖孙你说,是喜欢砍头示众,还是诛杀九族?”
朱允炆猛地抬头,被皇爷爷的话惊喜了一下,这是要让自己掌握生杀大权了?
心中的想法都开始沸腾了,但还没被冲昏头脑,连忙说道:”不成,儿臣不敢越权,李澈一案全凭皇爷爷处置。“
”唉,放心大胆地说,你想怎么处置李澈?”
刚才只是推脱的朱允炆,在免死金牌的默许下,头脑飞速运转。
窗外盐粒大小的雪花不断砸落,发出劈里啪啦的节奏声。
圣孙朱允炆表面平静,内心思绪却在翻腾。,
救,还是不救?
救的话,势必要惹怒皇爷爷,不救的话,失了这把好刀,着实可惜。
有李澈在,无论皇爷爷削不削藩,等他日后上位,无论他做什么,都能拿李澈来背锅。
思绪落定!
“其实吧,李澈,并非必须要死。”
“是吗?何以见得?”
“孙儿斗胆......”
朱允炆犹豫了一下:“孙儿斗胆以为......自古忠言逆耳......都利于行。”
蒋瓛旁听几句,几乎要喷血。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