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内的油灯,安静地燃烧着,将陈渊平静的脸庞映照得有些高深莫测。
王承恩的心,却像是被那跳动的火苗炙烤着,焦灼难耐。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全神贯注地等待着陈渊的下文,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可能关乎他身家性命的“天机”。
陈渊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白水,又轻轻呷了一口,似乎是在组织着某种极其复杂的语言。
半晌,在王承恩几乎要忍不住再次开口催问之时,他才慢悠悠地开了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王承恩的每一个毛孔。
“王大人,仙人行事,向来随心所欲,天机……本不可轻泄。”
王承恩的心猛地一沉,脸上刚刚升起的一丝希冀,瞬间黯淡了下去。
完了,这小子是不打算说了!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之际,陈渊话锋一转:“不过,仙人曾于梦中,偶提三字箴言,或可为大人解惑一二。”
“哦?!”王承恩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双眼猛地迸发出精光,整个上身都不由自主地向前探去,恭敬道:“还请陈公子赐教!本官……洗耳恭听!”
陈渊微微颔首,神色肃然了几分,缓缓道出第一个字:
“其一,曰‘真’。”
“仙人曾言,大道至简,唯‘真’不破。无论是那‘仙薯’之神奇,还是‘神井’之功效,皆是大人亲眼所见,亲身所历,乃是实实在在之物,并非虚妄之言。大人若有机缘面圣,或向上呈报,只需将此间种种,如实禀明,不增一分溢美,不减一毫实情。此,便是对上以诚,对仙人以敬。天心昭昭,自有明辨。”
王承恩听得连连点头,额头上的汗珠都顾不得擦。
“真”字当头,如实禀报!这既是为官之道,也是应对眼下这桩奇事的万全之策!不夸大,便不会被人抓住把柄;不隐瞒,方显自己没有私心!
“其二,”陈渊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曰‘民’。”
“仙人又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为邦本,本固邦宁。此番祥瑞为何而降?非为一人一姓之私利,实为解天下万民于倒悬,为固我大明之国基。大人若能时刻将‘百姓’二字置于胸中,所行所思,皆为此二字,则纵有前路波折,亦能逢凶化吉,感召圣听。圣上以民为念,必能体察大人一片赤诚。”
王承恩听到此处,只觉得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心系万民”,这话说得太好了!这不仅是为自己接下来的应对找到了理论依据,更是将这份功劳的立意,拔高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他几乎要忍不住拍案叫绝。
陈渊似乎并未察觉王承恩内心的波涛汹涌,继续说道:“其三,亦是最后,曰‘静’。”
“仙人最后嘱咐,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圣意未明之前,天威深自难测。我等身处局中,此刻所能做的,唯有恪尽本分,修身养性,以‘静’制动,静待天时。任何过分的钻营,或是刻意的逢迎,反倒可能失了本心,亦未必能得上意垂青。”
“静”!
王承恩如同醍醐灌顶,瞬间明白了其中深意。
是啊!自己这几日,确实是有些焦躁了。京城的消息一日不来,自己就如坐针毡。陈渊这一个“静”字,简直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真”、“民”、“静”!
这看似简单的三个字,细细品来,却仿佛蕴含着无穷的智慧与官场至理!
王承恩此刻再看陈渊,眼神中已经不仅仅是敬畏和倚重了,甚至还多了一丝……崇拜!
他“噗通”一声,竟离座而起,对着陈渊长长一揖,声音都有些哽咽:“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陈公子此三策,真乃金玉良言,字字珠玑!本官……本官茅塞顿开,受教了!多谢陈公子!多谢仙人指点!”
陈渊坦然受了他这一拜,心中却是暗笑。这套说辞,不过是后世某些“成功学大师”的常用套路,稍加包装,用在这个信息闭塞的时代,用来唬一个急于求成的官僚,简直是无往不利。
【叮!成功以“仙人三策”折服朝廷官员,并使其深信不疑!宿主语言技巧与心理掌控能力获得提升!抬杠点 350!当前总点数:1800!】
就在王承恩千恩万谢,准备将这“仙人三策”带回县衙,命师爷好好研读,并安排人手二十四小时关注京城动向之时——
“咚——咚——咚——”
一阵沉闷而又极具穿透力的开道锣声,由远及近,骤然从村外传来!
紧接着,是整齐划一的马蹄声,以及仪仗队伍行进时特有的金属摩擦声!
“嗯?”陈渊眉头微微一挑。
王承恩也是一愣,随即脸色大变!
这种仪仗,这种声势……绝非他上元县衙门所能拥有!
“圣旨到——!!!”
一声尖锐悠长的唱喏,如同平地惊雷,炸响在小小的陈家庄上空!
“上元县县令王承恩,献瑞义民陈渊,恭迎圣旨——!!!”
茅屋外的院门,被“砰”的一声推开!
只见数十名身穿明黄色曳撒,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校尉,簇拥着一名手捧明黄色圣旨卷轴,面容肃穆,眼神锐利如鹰的宫中天使,大步流星地踏入了这简陋的院落!
阳光下,圣旨卷轴上的金色龙纹,熠熠生辉,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整个小院,乃至整个村庄,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剩下那天使威严的唱喏声,还在空中回荡。
王承恩的腿肚子,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出茅屋,朝着天使的方向,就要跪倒。
陈渊的目光,则落在了那位面无表情的传旨天使身上。
该来的,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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