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京城风动,县令夜访“神人”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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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承恩紧紧攥着那封来自京城吏部林侍郎的密信,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信纸虽薄,此刻在他手中却重逾千斤。每一个字眼,都似乎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滔天巨浪,足以将他这小小的七品县令卷入其中,或一飞冲天,或……粉身碎骨。

他几乎没有片刻的犹豫,甚至顾不上那信笺上因汗湿而略显模糊的墨迹,当即对身旁的心腹管家沉声下令:“立刻备车!不,备快马!将库房里那对前朝的白玉如意,还有那几匹上好的湖州云锦,一并装上!本官……本官要立刻动身,前往陈家庄!”

管家见自家老爷如此郑重其事,甚至连压箱底的珍藏都拿了出来,心中虽惊,却也不敢多问,连忙躬身领命而去。

天色将晚,夕阳的余晖给虎头坡下那座因“神井”而焕发生机的小村庄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与县衙中的焦灼不安截然不同,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踏实的宁静。村民们结束了一天的劳作,引水渠已经初具雏形,几块靠近水源的田地里,甚至已经有胆大的村民,按照陈渊“仙授”之法,试种下了几垄“仙薯”。

陈渊此刻,正坐在自家那简陋却干净的茅屋前,手中捧着一本不知从何处寻来的泛黄古籍,看得津津有味。父亲陈寿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打理着几株从井边移栽过来的青葱,嘴里还时不时地念叨着风调雨顺之类的祈愿。

“陈公子!陈公子在家吗?”

一个略显急促,却又刻意压低了声音的呼唤,从院外传来。

陈寿抬头一看,只见王承恩在一众衙役的簇拥下,正快步走来。与往日的官威凛凛不同,今日的王县令,竟是一身半旧的常服,脸上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焦急与……谦恭。

他手中,还捧着一个精致的锦盒。

“王大人?”陈寿有些手足无措,连忙起身相迎。

王承恩却径直越过他,目光灼灼地看向那安然端坐的陈渊,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近前,竟是微微躬身,行了一礼:“陈公子,本官冒昧打扰,还望恕罪。”

他身后的衙役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垂手侍立,看向陈渊的眼神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敬畏。

这一幕,若是传到县城,怕是要惊掉一地眼球。堂堂上元县令,竟对一个“罪臣之子”行此大礼?

陈渊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卷,站起身来,脸上并无多少意外之色,只是淡淡一笑:“王大人客气了,不知大人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有天大的喜事!也是……天大的要事!”

王承恩示意下人将带来的数个礼盒呈上——皆是名贵药材、绫罗绸缎、文房四宝之类,远非前几日那些“薄礼”可比。

“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还望陈公子万勿推辞。”他搓着手,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讨好,“可否借一步说话?”

陈渊看了一眼那些礼物,未置可否,只是点了点头,将王承恩引入了茅屋之中。

屋内陈设简陋,只有一张木桌,两把粗陋的条凳。王承恩却丝毫不敢有任何轻慢之色,待陈渊落座后,他才小心翼翼地在下首坐了半个屁股。

他从怀中,郑重地取出了那封来自林侍郎的密信,双手奉上:“陈公子,请过目。这是……京城吏部林侍郎,刚刚着人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密信!”

陈渊并未伸手去接,只是平静地说道:“大人乃朝廷命官,书信内容,学生岂敢擅阅。大人但说无妨。”

王承恩见他如此沉稳,心中愈发安定了几分,仿佛只要有这少年在,天大的风浪也能安然渡过。

他深吸一口气,将信中内容一五一十地详细复述了一遍,尤其强调了“龙心或因此而动,已有垂询之意”以及“携当初献瑞之人,静候佳音,不日或将有面见天颜”这两句关键。

复述完毕,王承恩的额角,已经见了汗。他紧张地看着陈渊,声音都有些发飘:“陈……陈公子,林大人信中所言,你也听到了。此事……此事已然惊动了圣听!这既是天赐的机遇,也……也可能是莫大的考验啊!”

他咽了口唾沫,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倾了倾,语气中充满了急切的请教意味:“不知……仙人对此,可还有进一步的明示?若真能有幸面见天颜,我等……我等又该如何应对?如何才能不负圣恩,不负仙人所托?还请公子……不吝赐教!”

这一刻,他几乎是将陈渊当成了能与“仙人”沟通的唯一桥梁,是能指点他平步青云的唯一救星。

茅屋内的油灯,火苗轻轻跳动着,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陈渊端起桌上一杯粗瓷碗盛着的凉白开,轻轻呷了一口,并未立刻回答。

王承恩的心,也随着他这不疾不徐的动作,提到了嗓子眼。

许久,陈渊才放下茶碗,脸上露出一抹让人看不透深浅的笑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某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王大人,天机……不可轻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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