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术?毒物?
面对父亲惊恐的指控,陈渊非但没有慌乱,反而心中一定。
怕,就说明他信了这东西是凭空出现的。
这就好办了!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副混合着激动、虔诚,又带着一丝后怕的复杂表情,演技瞬间附体。
“爹!您小声点!”
陈渊一个箭步上前,将跌坐在地的陈寿扶了起来,同时紧张兮兮地望了望门外,压低声音道:“这……这不是妖术,是仙缘!是咱们陈家……不,是儿子我的仙缘啊!”
“仙缘?”
陈寿被儿子这番操作搞得一愣,惊恐稍退,疑窦顿生。
陈渊见状,知道有门,立刻开始了他精心准备的表演。
“爹,您听我说。就在方才,儿子我头痛欲裂,昏昏沉沉之际,于梦中见到了一位鹤发童颜、身披星辰道袍的老神仙!”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表情活灵活现:“那老神仙自称云中子,他说他云游四海,见我陈家世代忠良,却遭奸人所害,落得如此境地,心中不忍。于是,他便赐下了这‘神种’,并传授了儿子一套‘抬杠神功’……”
说到这,陈渊故意顿了顿,一脸尴尬地改口:“咳,是‘格物至理’之法!他说,只要儿子我能说服您,种下此物,待到秋收,必有惊喜,可保我陈家此后衣食无忧,东山再起!”
云中子?仙人赐种?
这套说辞,简直是烂俗到了极点。
但放在这个时代,对一个刚刚经历家破人T、精神处于崩溃边缘的古代读书人来说,却有着莫大的冲击力!
鬼神之说,早已深入人心!
陈寿的嘴唇哆嗦着,看着儿子手中的土豆,眼神从惊恐,慢慢变为了惊疑和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希冀。
“此……此物当真为仙人所赐?”
“千真万确!”陈渊拍着胸脯保证,然后趁热打铁,将手中的麻袋往陈寿面前一递,开始了真正的降维打击。
他指着其貌不扬的土豆,朗声道:“爹,仙人说了,此物名为‘仙薯’,又名‘地龙蛋’!乃是仙界食粮,有三大好处!”
“其一,不与五谷争地!咱们分到的这些田地,大多是贫瘠的沙地,种粟米、高粱,收成必然惨淡。但这仙薯,恰恰就喜欢这种地,越是贫瘠,它越是长得欢!”
“其二,耐旱耐涝,易于存活!咱们只需将其切块,埋入土中,略加照看即可。不像伺候麦苗那般精贵,最适合我们眼下缺少人手的情况!”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陈渊竖起三根手指,眼中精光四射,用一种带着无尽诱惑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仙人言,此物若伺候得当,一亩之地产量,可……达……三……千……斤!”
轰!
亩产三千斤?!
这五个字,如同一道九天神雷,狠狠劈在了陈寿的天灵盖上!
他整个人都懵了!
作为一名前工部侍郎,他掌管过屯田、水利,对天下农事了如指掌。
如今的大明,风调雨顺的上等好田,一亩能产出三百斤粟米,那都得是谢天谢地的好年景了!
三千斤?!
这是什么概念?这是要把天给捅个窟窿啊!
如果陈渊一上来就说这个数字,陈寿只会当他疯了,一个大耳刮子就扇过去。
可现在,有“仙人赐种”和“凭空变物”这两大神迹作为铺垫,陈寿的内心,第一次产生了剧烈的动摇!
他的大脑一片混乱。
理智告诉他,这绝无可能,是天方夜谭!
可情感上,他多么希望这是真的!如果真有亩产三千斤的神物,别说东山再起,就是封侯拜相,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看着眼前的儿子,忽然觉得无比陌生。
这还是自己那个只会斗鸡走狗、游手好闲的纨绔儿子吗?
为何他此刻眼神如此沉稳,条理如此清晰,身上甚至散发着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自信光芒?
难道……他真的得了仙缘?
陈渊将父亲的表情尽收眼底,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叹了口气,打出最后一击。
“爹,我知道您不信。但眼下,我们陈家已经跌落谷底,还有什么能比现在更差的呢?信一次,赌一把,我们或许能搏出一个未来。若是不信,我们只能守着这几亩薄田,坐以待毙!”
“这……这……”陈寿的心态,彻底崩了。
他剧烈地喘息着,在巨大的冲击和诱惑之间来回摇摆,最终,他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
“田庄最西边,不是还有一亩乱石最多的沙地吗?那地没人要,你就……你就拿去折腾吧!”
“是成是败,是福是祸,全看天意了!”
说完,他仿佛苍老了十岁,转身便要回屋。
成了!
陈渊心中狂喜!
虽然只是最差的一块地,但只要能让他种下去,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院子外面传了进来。
“哟,这不是咱们应天府的前任大官,陈侍郎吗?”
“怎么,大白天的在院子里吵吵嚷嚷,莫不是为了一块破地,跟令公子闹起来了?”
话音未落,一个穿着绸衫,留着山羊胡,身材干瘦的半大老头,背着手,慢悠悠地晃了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家丁,一脸的幸灾乐祸。
来人是这附近的一霸,乡绅李老三。据说祖上是盐贩子,靠着钻营和放印子钱发的家,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欺负穷苦百姓,以及……看落魄官僚的笑话。
陈家刚被贬到这里,他就已经把陈寿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了。
李老三的目光在陈渊和他手上那袋“其貌不扬”的土豆上扫过,嘴角撇出一丝不屑的讥笑。
“怎么,陈大少爷这是不打算读书科考,准备下地当泥腿子了?”
“手里拿的什么玩意?从哪个泥地里挖出来的烂薯莨吗?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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