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司衙门的后堂,气氛压抑得仿佛连空气都已凝固。
三位商会会长,如同三名等待着命运宣判的囚徒,正襟危坐,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他们每个人的桌案前,都摆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却无一人有心思去碰一下。
他们的目光,全都死死地聚焦在主位之上。
那里,陈渊正慢条斯理地,翻阅着他们三家呈上来的,那三份厚厚的《效忠计划书》。
他的表情,平静如水,看不出喜,也看不出怒,更看不出任何倾向。
他越是如此平静,汪道如、乔泰、席振南三人的心,便悬得越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对于堂下的三人而言,每一息,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终于,陈渊放下了手中最后一份计划书,抬起了眼皮。
仅仅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便让三位见惯了风浪的商界巨擘,齐齐心中一紧,后背瞬间便被冷汗浸湿。
“三位会长的计划书,本官都看过了。”
陈渊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写得都很好。有钱,有势,也有……诚意。”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三人,最终,落在了晋商会长乔泰的身上。
“乔会长。”
“草……草民在!”乔泰那张素来笑呵呵的脸,此刻绷得紧紧的,连忙起身应道。
陈渊点了点头:“你的计划书,本官很欣赏。你提出,愿以晋商总号之力,协助我‘皇家商行’建立票号,监管资金。此乃远见之举,亦是陛下最看重之‘掌控’之道。很好。”
乔泰闻言,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之色!
“所以,”陈渊继续道,“【皇家农商总行】的第一个创始皇商席位,本官,便允了你晋商商会!”
“谢……谢陈大人!谢陛下天恩!”乔泰激动得浑身颤抖,当场便要跪下叩拜,声音都因为狂喜而变了调。
成了!他赌赢了!
一旁的汪道如和席振南,脸色则瞬间变得无比难看,眼神中充满了失望与嫉妒。
陈渊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目光又转向了洞庭商会的会长,席振南。
“席会长。”
“草民在。”席振南的心,已经沉入了谷底,但还是强打着精神,起身应道。
陈渊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你席会长,倒是好大的魄力。竟舍得将你洞庭商会的命根子——那支长江船队,都拿出来做‘投名状’。”
席振南闻言,脸上露出一抹苦涩。在他看来,这番话,更像是一种拒绝前的嘲讽。
然而,陈渊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遭雷击,当场愣住。
“本官,向来欣赏有魄力的人。”陈渊淡淡道,“这天下商路,陆路要通,水路,更要通!【皇家农商总行】的第二个创始皇商席位,你洞庭商会,也拿下了!”
“什么?!”
席振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呆呆地看着陈渊,许久,才反应过来,一股比乔泰刚才还要强烈的狂喜,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草民……草民席振南,叩谢大人知遇之恩!!”他竟是当场老泪纵横,对着陈渊,深深地,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两个!
陈渊,竟然一次性允了两个席位!
这一下,最高兴的莫过于乔泰和席振南,而最绝望的,自然就是那唯一被剩下的……徽商会长,汪道如!
他的脸,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血色,变得惨白如纸。
怎么会?
论财力,他徽商不输任何人!论计划书,他自问也是思虑周全!为何……为何偏偏被刷下来的是自己?!
“陈……陈大人……”汪道如的声音,干涩无比,“不知……不知老夫,是何处……做得不好?”
陈渊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他的身上,那眼神,平静,却又锐利得仿佛能洞穿人心。
“汪会长,你的计划书,本官也看了。你许诺,愿为总行,打通盐、茶两条商路,甚至愿意献出三成利润。手笔很大,也很诱人。”
陈渊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变得冰冷无比。
“但,你在计划书中,却只字未提,你徽商,是如何与那些盘根错节的江南士绅大族,暗中勾结,囤积居奇,操控米价、盐价的!”
“轰!”
此言一出,汪道如如遭五雷轰顶,当场便瘫软在了椅子上!
他……他怎么会知道这些?!这些都是徽商内部,最核心、最见不得光的秘密啊!
陈渊冷哼一声:“本官的总行,要的,是忠心耿耿,能为陛下分忧的‘忠商’!而不是你这种,一面想借皇权之名,为自己牟利;另一面,却又与那些朝廷的蛀虫们,藕断丝连的‘奸商’!”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如死灰的汪道如,做出了最终的宣判。
“你那十万两‘诚意金’,本官代陛下收下了。至于‘皇商’的席位,你徽商……”
“不配!”
两个字,如两柄最锋利的重锤,狠狠地砸碎了汪道如所有的希望与尊严。
最终,这场决定了整个江南商界未来格局的“定鼎之会”,以一种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晋商乔泰与洞庭商会的席振南,在经历了人生中最刺激的大起大落之后,欣喜若狂地,与陈渊定下了后续的入股章程。他们知道,从今天起,他们将彻底与这位少年权臣的战车,捆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落选的徽商会长汪道如,则是失魂落魄地,被下人搀扶着,离开了总司衙门。
他不仅白白损失了十万两雪花银,更重要的是,他被彻底排除在了这场由皇权主导的、最顶级的财富盛宴之外!
望着那块【皇家农商总行】的崭新牌匾,他眼中所有的敬畏与期盼,都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怨毒与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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