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要看棉袍？”
马霆抬头时，换上春风化雨的笑，殷勤地迎上了朱元璋。
夕儿不禁翻了个白眼。
方才还拧着人脖子往石板上磕的煞星，此刻竟活脱脱成了谄媚掌柜。
这就是他说的服务意识？
“来来来，我亲自跟你说。”马霆带着朱元璋走向棉布区。
他还瞪了一眼夕儿。
愣着干啥？挣钱嘛，生意，不寒碜。
“这料子做工是不错。”朱元璋是真被吸引了。
他大小过苦日子，做了皇帝也简朴，心中挂念的是普通百姓，所以他在乎那些丝绸怎么卖。反而在乎棉布，麻布这些价格。
“你可真是行家！”马霆哗啦抖开衣襟，指腹捻着经纬线一路滑到袖口：“应天府独一份的长绒棉，你瞧这织纹细密得能托住露水。”
“多少钱？”朱元璋问。
“单件二十文。”马霆笑呵呵道，“不过你要是买三件，按贵宾价十五文！再赠两双棉袜。搭条腰带，瞧着气派！”
夕儿一双美眸眨呀眨。
她眼睁睁看着掌柜把十文的棉袍吹成二十文，偏陛下听得频频颔首。
陛下啊，你一向精明，可别被掌柜的坑了哟。
“充五百两白银，你就是云梭记天字贵宾。”马霆的嗓音掺了蜜，“往后所有布料六折，每月初八还有西域熏香相赠。”
朱元璋是真觉得便宜，摩挲着棉布沉吟，觉这料子确实软和。
“兄台，看你应该是大户人家，但也知道节省，五百两，可包你一家衣服所需了哟。”马霆劝道。
“充！”朱元璋大手一挥。
夕儿扶额。
这事，娘娘要是知道了，陛下又得挨鸡毛掸子了。
“快，给客人打包。”马霆冲着夕儿得意喊。
夕儿撇了撇嘴，只能去打包。
……
马霆把朱元璋引领到茶案旁。
“客人，请稍等。”他一笑，指了指桌子上的点心，“这些都是免费的，客人随意吃。”
朱元璋坐下道：“咱姓……黄，就别叫客人了，咱听着别扭。”
马霆亲手斟了半盏明前龙井：“老黄啊，尝尝这茶，配着新蒸的藕粉糕最是养胃。”
朱元璋捏起块梅花状的点心，暗忖这掌柜竟然把这些百姓难以吃到的点心免费。
他环视店内错落有致的博古架，忽见墙上挂着“天字贵宾名录”，朱笔标注的积分榜竟分列九等。
“掌柜的，这积分制当真新鲜。”他指着问，“莫不是学军中记功？”
“老黄好眼力！”马霆笑道，“《六韬》有云赏如山，罚如溪，我这是变通着用。每一文钱积一分，逢年节翻倍。天字贵宾到顶了，可兑换不少东西呢。”
朱元璋眯起双眼，暗暗心惊，这里面门道很深啊。
这积分如流水，要的就是让客人舍不得断。每月初八清账，差十分晋级的客人，多半会再买两匹布凑数。
“那贵宾分九等？”他有些不解。
“九乃数之极，却非顶。”马霆道，“天字上头还有隐形的玄黄二等，小店为他们量身定制，不过寻常客人到天字就够用了。”
朱元璋微微皱眉。
这不就是兵法里的十则围之？
攻心为上啊。
客人存着积分，就如同将军在沙盘留了退路。就算别家降价，这些贵宾客人宁可多走三里路，也要把分记在云梭记账上。
“就是这里！”外面突然传来吼声，“掌柜蛮横的很，把我打了。”
马霆一惊，立刻起身：“老黄，你继续喝茶，我出去看看。”
朱元璋跟在他身后，笑道：“咱这人啊，最喜欢看热闹。”
两人出了大门，只见一伙人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
为首的，就是刚刚被揍的那个胖子。
胖子身边站着一个青年，浑身一股子凌厉气，他斜视马霆，冷笑：“你就是马掌柜？听说你的规矩很大？”
马霆毫不犹豫的上前几步，摊手：“看来，得让你们深刻意识到老子的规矩。”
他身后的朱元璋，看着那青年，心中有了猜测。
青年的模样，跟朱亮祖一个模子，八成是朱亮祖的次子。
因为朱亮祖的长子，朱元璋见过。
“老黄，你往后退退，免得溅你一身血。”马霆转头道。
朱元璋握了握双拳：“掌柜的，咱帮你打一架，能送件棉袍不？”
马霆一愣，大笑着挥手：“一件哪够？起码十件！”
“那就这么定了！”朱元璋暴吼一声，手中抄着一个算盘，直接冲了上去。
马霆懵了片刻。
没想到，在这应天城里，还能碰到这么对脾气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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