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岁月催人老
朱允熥满心都是委屈，只觉自己行事并无差错，却为何好似成了罪大恶极之人。
心中这般想着，他索性决定将糊涂装到底。
“皇爷爷，孙儿近来一直深居府中，闭门自省。”
朱允熥恭敬地说道，神色间满是诚恳，
“一直谨记皇爷爷的教诲，绝不敢私自外出半步，外面发生了何事，孙儿实在是一无所知。”
朱元璋听闻此言，顿时勃然大怒，猛地抬头朝着大殿门口望去，大声吼道：
“王景弘，给咱滚进来！”
王景弘心中一惊，连忙迈着细碎的步子，匆匆走进大殿。
瞧着朱元璋阴沉的脸色，他心里清楚，皇上这次是真的动怒了，不由得暗自提了几分小心。
朱元璋怒目而视，手指着王景弘，厉声质问道：
“上次派你去取香精的配方，你就只是走了个过场吗？”
“难不成是在糊弄咱？”
“咱且问你，你们二人之中，到底是谁在捣鬼？”
“为何好好做出来的香精，如今却没了味道？”
王景弘心中顿时明了，皇上毕竟也是要脸面的，朱允熥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孙儿。
如今要指责对方的过错，皇上自然不愿亲自下场。
至于这件事的是非对错，他也不好妄下定论。
虽说朱允熥可能在其中做了手脚或者有些关键之处没有明说，但当时香精制作的过程，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而且刚才在王爷府门口看到的那一幕，让他深知这位宝安王绝非等闲之辈。
他明白，自己作为太监，最大的靠山便是皇上。
可皇上如今年事已高，万一有个闪失，他也得为自己的将来打算。
但此刻，朱元璋就坐在眼前，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应对。
王景弘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实陈述，随后对着朱允熥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
“王爷，此事由奴才经手办理，如今出了问题，奴才自然难辞其咎。”
“只是如今这事儿已经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长此以往，对朝廷的颜面有损。”
“还望王爷以大局为重，指点奴才其中的关键所在。”
朱允熥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地说道：
“当日制作香精之时，你可是在一旁看得清楚。”
“每个瓶子里都有小半瓶液体，想来王公公是没留意到。”
“在我府中做成的香精，瓶子都是倒置的，瓶口朝下。”
“如今出现这种情况，想必是你忘了往里面加水。”
王景弘闻言一愣，正所谓隔行如隔山。
他当时看到那些倒置的瓶子，还以为是为了防止灰尘进入，并未多想，如今听朱允熥这么一说，顿时脸色煞白。
朱元璋此时也看出了端倪，冷哼一声：
“你这个王爷倒是本事不小，为难一个奴才，是做给咱看的吗？”
朱允熥连忙躬身行礼，说道：“孙儿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就觉着自己聪明，连咱都能糊弄？”
朱元璋怒道。
“孙儿又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不然早就告知王公公了。”朱允熥解释道。
“强词夺理！你能忽悠郁新，就有胆子忽悠咱，好大的胆子！”朱元璋拍案而起。
“孙儿胆子不大，也绝无忽悠郁大人之意，只是让他实地考察，加深了解罢了。”
朱允熥不卑不亢地回应。
“好小子，都到这地步了还嘴硬！”
“那咱问你，宝安县你是不打算回去了？”朱元璋质问道。
“孙儿全听皇爷爷的安排。”朱允熥答道。
“听咱的？那咱不让你纳妾，你还不是一个接一个地娶？”
朱元璋气不打一处来。
“皇爷爷，娶妾并非什么不可饶恕的恶行，孙儿为何做不得？”朱允熥反问道。
“你！……”
朱元璋万万没想到朱允熥在自己面前竟如此强硬，被噎得说不出话，手指着朱允熥，身子微微颤抖。
王景弘见状，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陛下龙体为重啊！”
朱元璋此时已是怒不可遏，毫不犹豫地下令：
“来人，把这小子给老子押回去，从今往后圈禁在金陵，半步不许外出！”
朱允熥心中暗叹一声，事已至此，他自然不能认怂，躬身说道：
“孙儿遵皇爷爷旨意。”
王景弘赶忙起身，周围的护卫走上前来，伸手示意：“王爷请吧。”
朱允熥迈步朝外走去。
待他们离开后，王景弘急忙来到朱元璋身边，劝慰道：
“陛下，莫要动气，龙体要紧。”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脸上的怒意渐渐化为一声长叹：
“咱真是老了，要是再年轻个十年，不，五年，定要让这小子知道他爷爷我的厉害。”
说着，他脸上露出思索之色，转头看向王景弘：
“你在一旁观察许久，觉得这小子为人如何？”
王景弘一愣，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朱元璋缓步走到椅子前坐下，望着大殿外，说道：“但说无妨，这里没别人。”
王景弘思索片刻，躬身道：“除了纳妾之事，奴才觉得王爷心思细腻，头脑灵活，遇事常有奇思妙想，另辟蹊径，这一点着实难得。”
朱元璋听后，又是一声叹息：“怕的就是这‘难得’二字啊。”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但王景弘心中一凛，眼圈微微泛红：“陛下！”
朱元璋摆了摆手，坦然道：“人终有一死，咱又不是赢政天天想什么长生。”
“只要他还是个人，就逃不过这一劫。”
“只是若再年轻几岁，将这小子放在地方上好好历练，将来必能成为大明镇守一方的藩王。”
“可如今咱老了，很多事不得不慎重考虑。”
“这小子却油盐不进，实在是气人，不懂咱的一番苦心啊。”
“只可惜时间不等人，咱如今也感到力不从心了。”
王景弘听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奴才愿亲自去王爷府上一趟，将陛下的良苦用心告知王爷，他定会幡然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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