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老先生没好气地拍了拍孙子的小脑袋,严厉教训道:"就知道吃,长大能有什么本事?看看你弟弟多稳重,学着点!"
"我都说了这书是位隐士赠予我的,老爷子您这样聪明的人都看不懂,我又岂能读懂呢。"叶蕴尘随便敷衍了一句。
朱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脸上满是对他的质疑。
这时赵今夏正用刚打来的井水细心给浑身沾满泥土的朱雄英清理。
脏兮兮的小鬼再次变成了憨态可掬的样子。
叶蕴尘捏了捏孩子胖嘟嘟的脸蛋,语气中带着担忧地说道,"白白养这么大一块肉,体质怎么还这么差呢?"
朱雄英的确圆润又面色苍白,看上去没有健康的红润光泽。
老者也随之叹了口气。
这位孙子体弱多病一直让他忧心不已。
虽然此刻显得精力旺盛,但他之前患过几次危及性命的大病,几次都差点夭折。
若非皇家拥有顶级医疗资源支撑,否则估计早就离开人世了。
"前几天听说你在医学方面颇有造诣,我家大孙身体较弱,近几年里多次患病且十分危险,如果你有什么良策,请尽管告知……我看你跟他挺投缘的。"朱老抚摸着孙子的小脑袋温和地说。
言语间无不透露出对孩子的宠爱之意。
和叶蕴尘想象中残忍嗜杀的暴君朱元璋完全不同。
这让叶蕴尘又一次对自己之前的判断产生了疑问。
难道自己真的误会了?!
这老人根本就不是朱元璋?!
但老人说的话也有一句挺对的,这个胖乎乎的小家伙和他还真有几分缘。
思量片刻,叶蕴尘开口道:"我没有十全十美的办法,只能尽力而为,不过您总不能每天都送他来县衙找我吧,要想把他的体质调理好,并不是一两天的事。"
之前系统曾经给了一个养生的方子,叶蕴尘想着可以用在这个小胖子身上。
那个方子顶多就是不起作用,应该也不会有害。
"这简单,直接留他在你这里住一段时间不就行了?!"老朱爽快地说。
叶蕴尘立刻摆出一副奸商的表情,"说起来是轻松,但我身为一县之主,哪里有那么多闲功夫帮他照料孙子?"
"你家婵婵不是闲着嘛?!"老朱不解地问。
指着屋檐下的纺车,叶蕴尘振振有词,"因为朝廷给的钱不够用,我们家婵婵现在天天都在家里织布卖钱养家,她也没空帮你看管大孙子啊。"
"再说了,偶尔蹭饭倒无妨,要是经常来蹭吃蹭喝,我的薪水哪能负担这么多张嘴?!"
叶蕴尘意味深长地道:"这不是逼我去当逃官嘛?!"
老朱闻言非常生气。
这小子什么意思?!
嫌我们祖孙来吃喝不成?
偶尔来几顿都能把你给吃到破产吗?!
"一个月伙食开个价吧,绝不跟你讨价还价。"老朱怒气冲冲地说。
叶蕴尘伸出巴掌晃晃,说:"最少五十两银子,得是真金白银才行,不是什么明宝钞。"
"五十两?!你怎么不去抢?!"
"考虑到你大孙子那么能吃,我还算是打折了呢。"
"不就是五十两么?我给!"老朱一咬牙,指了指房檐下的纺车说:"那这样,那台纺车算归我了,顺便把你的改进图纸也一并给我。"
看了一眼纺车,叶蕴尘疑惑问:"老人家,你要纺车做什么?!"
"别问这些,你就说答不答应?!"
只是一台普普通通的纺车而已,又不算什么宝贝东西。
所以叶蕴尘几乎想也没想就说:"好,给你了。"
这时老朱脸上才出现了满意的笑容,对叶蕴尘说道:"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不能再变卦了。"
"身为地方父母官,出口成诺,怎会出尔反尔呢?"叶蕴尘毫不在意地摆摆手。
刚刚讲完。
守门的差役已经敲开了后院大门。
见到叶蕴尘后立即恭敬地说:"大人,陈员外同王婆刚才到了县府门口,声称有急事求见大人。"
陈员外、王李氏(即王婆)?
听到这话,叶蕴尘眉间紧锁。
这两个人这时候来找我是为啥?!
那位陈员外是在上元县颇有声望的绸缎商家,而王李氏则是平日里做织布生意的女人。
之前陈员外曾经涉及了一场官司纠纷,叶蕴尘出手主持了公道,因此他对叶蕴尘一直心怀感激。
至于王李氏则是因为叶蕴尘妻子的缘故与他们相识。
但是由于平时放班之后,人们都知道叶大人不会处理公务,所以下班后的拜访极为少见。
如今两人联袂来访。
怕真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因此叶蕴尘擦了擦手,朝仆人吩咐道:"请二位去签押房等着我。"
待人离去,叶蕴尘看向老朱,嘀咕了一句:"怎么我感觉自己好像吃亏了呢?!"
叶蕴尘走得快,回来得也快。
也就抽了一根烟的工夫他就回来了。
刚一踏入县衙后院,就看到赵今夏和朱雄英蹲在院子里的火堆边,两眼放光地盯着火堆里的泥团子。
并不是他俩没吃过烤鸡,而是亲手做的总感觉更有滋味。
至于老朱,却像是没人似的,稳稳坐在专属于叶蕴尘的椅子上,拿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这个画面如果停下来,还挺有一种岁月静好的违和感。
一见到叶蕴尘回来,朱雄英马上眉开眼笑地问:"叶先生,我们的叫花鸡可以吃了吗?!"
婵婵也从小厨房里探出个小脑袋,问道:"公子,趁着天还没黑,咱们是不是就在院子里吃饭呢?"
"行啊。"叶蕴尘应了一声,然后走到火堆旁对赵今夏和朱雄英说,"你们俩蹲这儿干啥呢,还不赶紧去帮忙拿菜?"
"哦……"两人答应一声,起身乖乖进厨房搬菜去了。
老朱瞥了大孙子一眼,有些疑惑。
平日里连吃饭都要人喂的小家伙,怎么今天被人使唤着还挺乐意的?
算了。
高兴就好。
叶蕴尘看了看已经被烤成黑乎乎的泥团子,心里想着肯定挺不错。
用棍子把泥团从火堆里扒出来,再敲碎外面的泥壳。
泥团裂开的瞬间,一股浓浓的香味扑面而来。
他立刻让朱雄英拿来一个大盘子,顾不得烫手直接用手撕开了泥壳。
里面的荷叶都被高温烤得焦黄了。
揭开荷叶,香气四溢,里面包裹的鸡肉也被烤熟了。
朱雄英蹲在叶蕴尘旁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叶蕴尘递给他一根鸡腿,笑着打趣道:"在家你这是不是天天被人伺候惯了,看着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朱雄英傻乐了几声,接过鸡腿就狼吞虎咽起来。
叶蕴尘把叫花鸡放到盘子里,端到老朱面前试探性地说:"老爷子,这可是我们专门给你做的菜,名叫叫花鸡,你可得多吃点儿啊。"
老朱放下书,瞪着眼说:"你是故意讽刺我像个叫花子吧?!"
见老朱没什么动静,叶蕴尘心里有些忐忑,但嘴上赶忙圆场:"怎么可能呢,一看您就是富贵人家,跟我比起来,我才是真正的小人物。"
这时候,婵婵和赵今夏已经端着饭菜从厨房走了出来。
今天的晚餐非常丰盛。
有叫花鸡、老鸭汤、爆炒虾仁、松鼠桂鱼、水煮牛肉、麻婆豆腐、东坡肘子……
满桌的好菜,光是看看就已经垂涎三尺了。
老朱像是在家里一样随意,自顾自倒了杯米酒,喝得悠哉游哉。
一口酒,两口肉,吃得很开心。
这时虽然太阳还没完全落山,但外面温度已经降到20度以下了,在院子里吃饭正合适。
叶蕴尘擦了擦手,坐下来,看着自斟自饮的老朱,突然说道:"老爷子,咱们之前的约定不算数怎么样?你看你孙子吃得又不多,我又跟他这么投缘,50贯的伙食费确实有点过不去。"
朱雄英此时已经吃完了鸡腿,正在努力地啃鸡翅膀。
听见叶蕴尘提自己,马上转头对着叶蕴尘咧嘴笑。
老朱眼睛都没抬,直接回绝道:"不就50贯嘛,我家底雄厚,给得起……"
"这不是给得起给不起的问题,我是真心觉得不公平,老爷子您那么精明,坑别人才对啊,咱们关系这么好,您忍心吗?!"
"忍心……"
这两个字说得毫不含糊,气得叶蕴尘牙痒痒。
赵今夏一边给叶蕴尘添饭,一边好奇地问:"一个月50贯还说被坑?告诉你哦,我可没有那么多钱给你。哦对了,我的俸禄你还真没说,六扇门每个月只有3贯宝钞,你们上元县差役的待遇应该差不多吧?"
"嗯,差役每月6贯宝钞,你是捕头,最少9贯,还不包括加班费……"叶蕴尘不太爽地回答。
赵今夏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圆溜溜的,一副财迷相。
她拽住叶蕴尘的胳膊连连问:"你说的是真的?!不会开玩笑吧,上元县的差役真有这么高的薪水?!"
叶蕴尘懒得搭理她,继续看向老朱说:"老爷子,非要做得这么决绝?"
"对。"老朱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叶蕴尘,一脸得意的样子。
以前和叶蕴尘斗智斗勇总是吃亏,这次终于占了上风,老朱心情特别好。
给自己倒了杯酒,夹了块肥牛肉塞进嘴里,结果被呛得鼻涕眼泪一起流。
他急忙问婵婵:"这什么菜啊,这么辣?!"
"这道菜加了很多辣椒,您要是不习惯,赶紧喝点汤缓解一下。"婵婵好心提醒,并给他盛了碗汤。
老朱喝了好几大口汤,总算缓过劲来。
婵婵才好奇地问:"公子,你刚才和郭世伯打什么哑谜啊,家里怎么回事?"
"没什么……"叶蕴尘无奈地摆了摆手。
布料商陈员外和王婆一起来访,目的就是为了看看最新改良的纺车。
叶蕴尘这才发现,原来婵婵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搞出了这件大事。
他当初得到系统奖励时,根本没把那张图纸当回事。
直到这两个人提起,他才恍然大悟。
这种改良过的纺车其实是另一个时空的珍妮纺纱机改良版。
这种新型纺纱机能大大提升纺纱速度,而且纺出的纱线质量更高。
这种革新之作,在英吉利历史上是开启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关键之一。
知道了两人的来意后,叶蕴尘没有拒绝,同意将纺车卖给他们。
不过交易方式有点特殊。
他要求陈员外和王婆组织熟练的纺纱工,成立一家中等规模的工坊。
不同于过去在家里单干然后等人上门收购的做法。
虽然两人开始不明白他的用意,但他们知道这种新型纺纱机会带来可观的利益,于是就答应了叶蕴尘的要求。
同时叶蕴尘决定以纺车入股,拥有这家工坊三分之一的股份,并按年分红。
这对陈员外和王婆来说是个天大的喜讯。
他们原本计划花大约60贯买图纸,没想到现在一分钱不出就能拥有新的纺纱机,都觉得自己赚翻了。
可只有叶蕴尘清楚,谁才是真正的大赢家。
到了年底分红的时候,这一点就会变得非常明确了。
老朱花了50贯不仅获得了新纺车和图纸,他的长孙还得到了县衙一个月的食宿照顾,期间叶蕴尘还要负责调理他身体,甚至临时充当老师的角色。
怎么看都是老朱占了便宜,而叶蕴尘亏大了。
因此老朱心里美滋滋的。
不知不觉中竟然多喝了几杯。
月色渐浓时,醉得迷糊的老朱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县衙。
即便如此,他还记得扛着刚刚"讨"来的纺车回家。
走出县衙后,他对自己的孙子挥挥手,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这些天你就好好待在这儿,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接着拍着胸膛说,"爷给……给你钱了,50贯呢,足够让你好好吃上一年的。"
孙子朱雄英无拘无束地朝老朱摆了摆手,看见有人从黑暗处出来扶着爷爷后便向后院跑去了。
据说叶先生马上要讲鬼故事,晚了可就听不完整了。
后院。
婵婵有些担心地看着院门,对叶蕴尘说道,"公子啊,郭世伯喝得那么醉,我们为什么不让他在咱们家过夜呢?"
叶蕴尘喝着老鸭汤,轻松地回答道,"放心,老头不会有事的。"
话音刚落,只见朱雄英已经跑回来了,他补充道,"你看,连他的大孙子都不慌,我们担心什么呢。"
不过叶蕴尘心里也挺好奇。
按说这小胖子就算不是贵族子弟,也是来自富贵人家。
家里不仅吃穿不愁,还有一群仆人伺候。但为什么感觉他似乎更喜欢在这儿受苦呢?
于是叶蕴尘试探性地问:"小胖子,你真想留在我们这儿吗?这儿可没有人伺候你的。"
小胖子挥了挥手,无所谓地说:"我不需要人伺候。"
"那么,是家里好还是县衙好?"
"县衙好。"
"为什么呢?"
"家里每天要学习识字,还要写很多作业,家里的老师很严厉,念错一个字就会被打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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