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菜鸟，简直是个莽夫。＂旁边另一个贵公子冷言道。
＂可是正是这个莽夫给了皇上下达打压我们勋贵的机会。＂有人说道。
旁边一位锦衣男子立即训斥道，＂远山，慎言。＂
这名叫‘远山’的贵公子虽然有些不服，但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
另一艘画舫上。
一些贵家小姐也挤在甲板上看热闹。
听闻仆人的传话，纷纷出言讽刺。
但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站在一边，低声说，＂这位叶县令最喜欢的就是出其不意，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对三档头说那些话，但肯定有深意．．．再等等看吧，也许会给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就像上次那起命案一样。＂
＂这些年你们四海赌坊做了那么多坏事，以为死不承认就能躲过去？＂叶蕴尘不理会四周的窃窃私语，眼睛盯着那个男子，语气虽然随意，但每个字都像是刀子一样锋利。
＂就拿陈姑娘的事情来说吧，我要弄清真相太简单了，现在派个人去六合县一趟就行。一个四口之家死了三个，剩下那一个被迫卖身为生，在那儿肯定是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说的时候差点用了几个现代词汇，还好及时刹住了车。
听到叶蕴尘这番话，那个汉子的脸色瞬间变得比雪还要白。
整个人显得憔悴不堪，满头都是汗珠。
叶蕴尘却还没说完，＂我已经派人到梅花小苑把那里的老鸨给抓回来了，你觉得她会和你们一样守口如瓶、死扛到底？她最多也就是个拐卖人口的罪名，罪不至死……＂
＂况且，你们赌坊里那些打手们也乐意为了你们拼死拼活？！＂
男子清楚叶蕴尘所言非虚。虽说这一年多他们安分了许多，但之前那些罪行简直数不过来。
而且那些事情做得并不怎么隐蔽，每个案子都有不少漏洞。只要叶蕴尘认真查一查，找到证据是早晚的事。
这个汉子也不是傻瓜，早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因此，每听一句叶蕴尘的话，他的身体就更佝偻几分，到最后完全趴在地上，身子止不住地抖动。
这时，叶蕴尘起身慢慢走向他。
那脚步声对他而言仿佛阎王索命一样，吓得男子连看都不敢抬头看一眼。
叶蕴尘直接蹲下来问道：＂那你准备一条路走到黑吗？其实陈家那件事只涉及几个人，并且都不是你们直接干的，如果能老实交代，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接着他似乎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哦，对了，你大哥二哥嘴皮子可紧着呢，我一个人搞不定。正好有个熟人是锦衣卫百户，已经请人家过来帮忙。＂
说到‘锦衣卫’这三个字时，男子的身体更是猛地一颤，显然被吓得够呛。
＂要是你那两个哥哥先开口了，那么所有麻烦最后还得是你顶上。哼，那可真是要命的事儿，到时候怕连求个痛快的死法都是奢望了。＂
最终，这名男子慢慢地抬起头，一脸无奈地看着叶蕴尘苦笑着说：＂大．．．大人啊，小的真的一点也不知道，我真的没什么好招认的……＂
＂嗯。＂叶蕴尘没有生气，反而有点欣赏的意思说：＂的确是个够义气的人。＂
＂可惜呀，只有你自己坚持也没啥用……你大哥是荥阳侯亲侄子，就算是自己背下全部罪名也有办法脱身。问题只是看他愿不愿意这样做，或者找人代罪更为方便些。＂
＂至于你的那位号称军师的二哥，那种人滑溜得像泥鳅一样，你会指望他会为了你好吗？＂
但这人就是不肯松口。
不论叶蕴尘说什么，对方都反复嘟囔着：＂我真的不知道啊，我是无辜受牵连的。＂
见状，叶蕴尘叹了口气站起来说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正当叶蕴尘说话之际，穿着飞鱼服的赵今夏忽然出现。
没等叶蕴尘说完话，赵今夏淡淡道：＂不用问了。＂
叶蕴尘惊喜地问：＂真的招了吗？＂
此时那男子恰好看到穿飞鱼服的赵今夏，脸色大变。
这两年间锦衣卫在整个国家可是名声响亮。
不仅杀人无数，制造了许多重大案件，就连小孩听见他们的名字都会吓得不敢哭。
在首都应天府的老百姓都知道锦衣卫势力有多大。
见到赵今夏本人之后，男人的心彻底慌了。
听到她那一句简单的＂不用问了＂，防线轰然坍塌。
只见赵今夏看向叶蕴尘点头说道：＂他已经招了。＂
简简单单四个字。
并没有提其他人指证他才是背后的主谋之类的细节，这让汉子更加确信这是事实。
听到这里，叶蕴尘再次露出了微笑，同情地看着那家伙说道：＂早先的机会错过啦，现在已经晚了。＂
随后挥挥手示意：＂带走，打入大牢，等我上报后再行定罪……＂
两名差役立刻上去抓住男子拖了出去。
可就在这时候，那人突然拼命挣扎。
没想到他竟然挣脱开了。
正当两个捕快准备拉住那汉子往外拖的时候，汉子突然手脚并用地爬到叶蕴尘脚边，一脸惊恐地哭喊着：＂我认罪，我认罪，只要大人能保证不杀我，我什么都交代。＂
但现在占上风的是叶蕴尘。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汉子，语气冷漠地问道，＂你现在还有资本和我谈条件吗？＂
听到这话，汉子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瘫倒在了地上，就像是一摊烂泥。
局势转变得太快，连周围的围观者都还没回过神来。
特别是刚才还在嘲讽叶蕴尘的那些人，现在一个个面色凝重。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之前这汉子不是死活都不认账吗？！
怎么突然就改口承认了？！
还有那个神秘出现的人到底是谁？！
难道这事还牵扯到了锦衣卫？！
如果锦衣卫也插手的话，那这件事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这不是上元县针对秦淮河北岸那些特权区的一次行动，而是皇帝想借上元县县令之手教训应天府内的所有权贵。
难怪这次上元县县令如此强硬。
原来是背后有靠山啊。
想到这里，在场的所有权贵以及他们的亲信都不禁感到一阵寒意。
尤其是那些在秦淮河北岸拥有产业的权贵们，更是整日惶恐不安。
生怕老朱会借此机会再掀起一场风波。
若真是这样，自己这些人岂不是主动送把柄给老朱了？！
人群中，
穿着麻布衣服、头戴草帽的朱元璋目睹这一幕，不由冷哼一声：＂呵，这个小子又在借势欺人了。仗着我的威名去压制那些权贵，再加上这假冒的锦衣卫登场，有几个权贵敢再出来跟叶蕴尘对着干呢？算盘打得真不错．．．这家伙早就策划好了吧，今天就是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震慑那些人的狗腿子。＂
旁边的毛骧急忙献媚道：＂陛下，属下马上去查清楚这是谁竟敢私自借出官服．．．＂
＂别查了，飞鱼服不只是锦衣卫穿（标注①），看他接下来怎么收场再说．．．＂老朱没好气地说。
＂遵命。＂
一艘船上，
身穿锦衣的公子见到这一幕，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昨日北市楼与叶蕴尘发生冲突时，就是这位假装是锦衣卫、实际上是六扇门差役的人吓退了他。
没想到叶蕴尘今日又用了同样的招数。
哼！
别人以为这家伙是因为得到皇上的默许才敢这么大胆。
但只有我明白，这家伙真的无法无天。
不能让他再嚣张下去了。
锦衣公子朝四周扫了一眼后，走到一个身材健壮但面带稚嫩之色的年轻人身旁。
看似随口地对那人说：＂常升兄弟，此人借用皇上的权威行此妄为，无非是想打压我们贵族来提升自己的地位。可惜我家管事多嘴，已经被人家抓住了把柄，不然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让我家父辈当年出生入死跟随皇上打下的江山不至于被一个小七品县令随意践踏．．．＂
这名年轻人微微皱眉，直言道：＂景隆兄弟，你也太文绉绉了，我们都是行伍出身。而且你直接说想挑起我和上元县令之间的争斗不就好了，何必绕弯子呢？！＂
锦衣公子的小聪明被揭穿后，顿时满脸通红。
刚想要解释几句，年轻人却继续说道：＂不过我也挺想见识见识．．．看看他是真的想拿我们贵族当垫脚石还是另有目的．．．＂
说完，少年没再理会锦衣公子。
他走到船边，拿起一支竹篙撑在水底，然后纵身一跃跳到了岸上。
此举引得周围一片惊呼和赞叹。
这时又有几个身影从船上下跳了下来，迅速围住年轻人。
推开前面的人群，朝叶蕴尘审案的方向挤过去。
标注①：明朝时期的飞鱼服不仅限于锦衣卫穿着，能穿的人其实还挺多的。而且皇宫里边儿经常把它当作一种赏赐，用来奖给一些受宠的人。
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被攻破的。
三档头的心理防线已经被摧毁了，那么他就是叶蕴尘手中待处理的鱼肉。
而周围的人这时候也已经反应过来。
他们虽然不知道叶蕴尘是如何做到三言两语就让三档头坦白的，但并不妨碍他们把叶蕴尘视为天人。
因为在这个时代，破案靠的是什么？！
严刑逼供。
不管是锦衣卫还是地方官府，最常见的方法就是打。
抓获嫌疑人之后，不论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有问题，先打一顿再说。
特别是锦衣卫。
那些酷刑手段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所以人们才会对昭狱谈虎色变。
但今天他们却见识到了另一种完全不同的破案方式。
没有血肉模糊，没有哀嚎声，也没有那些不适的画面。
但是嫌疑人竟然就这么交代了？！
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招了？！
这让周围的看热闹的人既惊讶又有些失望。
虽然佩服叶蕴尘断案如神，但一点暴力都没有使用，视觉冲击力差了些。
亏大了。
还是别的官员审案有味道。
不分青红皂白，也不管男女，先脱裤子打一顿再说。
叶蕴尘当然不会理会这些旁观者的猎奇心理。
他这时已经重新坐回八仙桌后面。
抓起桌上的惊堂木用力拍在桌面。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跪在他面前的三档头被吓了一跳，浑身再一次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既然不想死，为何还不招？赶快把这些年四海赌坊干的坏事全都说出来，或许还能保住小命。要是再犹豫不决，当心本官当众削了你的皮？！＂
＂我招，我全说．．．＂三档头一脸苍白。
像倒豆子一样，把他这几年参与的或是了解的所有事情都讲得一清二楚。
因为是在众人面前供认，加上每一件罪行都有其他证据佐证，可信度极高。
而在提审郑四海的时候，叶蕴尘就已经派人把四海赌坊查封了。
所以每交代一件事，就有衙役将相关证据拿来让他签字。
众目睽睽之下，将来想反悔也不可能了。
这个过程持续的时间不短，大概有两个时辰。
这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西斜。
由于今天叶蕴尘加班审案，过了下班打卡时间，系统却没有任何反应。
叶蕴尘之前就试过如果没有按时上下班会怎样。
对此，系统的惩罚简单直接。
不仅当天的打卡奖励取消，而且他还必须连续１０天按时上下班，才能再次激活系统。
嗯！
叶蕴尘心想：这种惩罚我喜欢．．．
不过今天的行动他已经计划了很久，也做好了被系统惩罚的准备。
对他来说，能控制秦淮河北岸这片法外之地，就算是１０天没有奖励也没关系。
更何况，系统大多数时候奖励的都是一些小物件，偶尔才会有惊喜大礼。
因此叶蕴尘觉得用系统１０天的奖励换来秦淮河北岸的管理和税收，很值。
这时，三档头已经把四海赌坊的主要罪行交代清楚了。
赌场本身就是灰色地带，四海赌坊确实犯下不少罪行。
多起命案。
至于放高利贷、斗殴伤人、恐吓勒索、霸占平民财产等，更是数不胜数。
但和大家想象的恶劣程度还有些差别。
原因也很简单。
洪武朝代的官场还算清明，官匪勾结远没有明朝中后期那么严重。
朱元璋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人。
如果事情闹大被他知道，他的解决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彻底查办，绝不姑息。
他这样的例子不少。
曾有一个女人被一个千户霸占，当地官府没有受理此案。女人的丈夫只好乞讨到京城告状，当时刑部尚书把案子推给了五军都督府。
五军都督府竟然以诬告罪逮捕了这位丈夫。
朱元璋得知此事后，从上至下的官员全部都被送上了断头台。
一百多号大大小小的官员，最轻的处罚也是发配边疆，大部分直接就被砍了头。
碰上这么一位行事简单直接、完全不讲道理的人，有几个敢冒这险顶风作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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