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朱祐樘没睡好,想睡个好觉,精神抖擞迎接首秀,可咋都睡不着。
天没亮,老太监就让人伺候朱祐樘穿衣。
洗漱完,朱祐樘问:“郑千他们到了没?”
昨天知道要上朝,就安排郑千他们护送。
老太监说:“都到了,殿下。”
他一点不担心,知道太子酿酒是为伤兵,功在社稷,陛下知道了肯定不怪,说不定还赏赐呢。
朱祐樘说:“之前说事儿完了赏你一坛酒,就今天,我上朝后你去库房领一大坛,最近酿酒的宫女太监,每人一小坛。”
反正要走了,酒留着也浪费。
老太监以为他高兴,毕竟明天早朝肯定出风头,就替大家谢过。
他一直送太子出东宫,东宫外,当初受伤的21个伤兵全在这儿,重伤的现在也能勉强走几步。
他们看朱祐樘眼神里全是尊敬,当初都以为自己要死了,现在能站起来,咋能不感激冒风险救他们的太子?
这年代,“士为知己者死”就是信条!
朱祐樘看那些勉强站着的伤兵,问:“不是让他们先歇着吗?咋都来了?”
郑千说:“没啥事儿殿下,我们粗人,您不嫌弃救我们命,当然得时刻为您尽忠。”
朱祐樘点点头,反正过了今天就自由了。
……
天还没亮,朱祐樘带人打着灯笼到了乾清宫。
文武百官早来了,正按官阶排队进宫呢。
大家见朱祐樘来,纷纷拱手行礼。
虽说不少人都写过弹劾他的奏章,但表面的君臣礼仪不能少。
就连来看热闹的朱祐极和朱祐椋,也跟着行礼。
朱祐樘表面淡定,其实心里有点慌,毕竟第一次亲身经历这么多人上早朝,和原身记忆里的感觉还是不一样。
他让郑千等人在外面等着,自己正准备往队首走,朱祐椋和朱祐极就跟了上来。
朱祐椋胖得走路直晃,笑呵呵地说:“皇兄好久没露面啦!”
朱祐樘一眼就认出他俩,心里有点紧张,毕竟第一次和皇子打交道,生怕露馅,于是问:“你俩今天咋有空来上朝?”
朱祐极一本正经地说:“为父皇分忧,是咱们皇子的义务嘛。”
这话说得漂亮。
再看朱祐极,一表人才,不像朱祐椋胖得圆滚滚的。
朱祐椋说话就随意多了:“我就是来看看,反正闲着没事。”
作为朱见深最宠的儿子,他说话向来这么随便。
朱祐樘心里冷笑,知道这俩货就是来看他笑话的,但也没拆穿,只以兄长的身份随便说了几句,就没再搭话。
站到百官前面,朱祐樘心里紧张得手心冒汗,但还是挺直腰杆,装出镇定的样子。
他哪有心思欣赏乾清宫的气派,满脑子都是等会儿见朱见深该怎么应对。
没过多久,就听太监扯着嗓子喊:“上朝——”
那声音尖得能穿破耳膜。
朱祐樘深吸一口气,迈步往前走,每一步都走得又稳又重,生怕出岔子。
一想到马上要见老爹朱见深,说不紧张那是假的,毕竟整个大明能决定他生死的,也就朱见深了。
结果等他进了大殿,抬头一看,龙椅上没人?!
朱祐樘心里先是松了口气。
很快,大家按官阶站好。
等人都坐齐了,朱见深才现身。
他穿着莽龙袍,往龙椅上一坐,那体型和气势,还真有那么股子皇帝的威严。
朱祐樘偷偷打量这个便宜老爹,心里感慨,上辈子连居委会主任都觉得是大官,现在居然能和皇帝、满朝文武一起上朝,这穿越得也太魔幻了。
行完礼,早朝正式开始。
大家屁股还没坐热乎呢,一个御史就举着笏板站了起来。
满朝文武都知道这御史要干啥,朱见深也心里有数,瞬间,几十双眼睛都盯上了朱祐樘。
朱祐樘被看得后背直冒冷汗,衣服都湿了,只能硬撑着坐直,在别人眼里,这模样倒像是在故作镇定。
就见那御史从袖子里摸出奏章递给太监,然后转身问朱祐樘:“启禀陛下,微臣听说东宫大肆用粮食酿酒。敢问太子,有这回事不?”
朱祐樘咽了口唾沫,掩饰紧张:“确实有这事。”
他认出这御史姓卢,好像是大族卢氏的人,但名字实在想不起来,毕竟穿越时间不长,原身记忆还没消化完。
卢御史一听,立马摆出痛心疾首的样子:“殿下应该知道,早年又是大旱又是蝗灾,粮食紧张,还得打仗,酿酒可是有伤国本的大事!”
见朱祐樘没吭声,他更来劲了,“您出去瞅瞅,京城还有多少人吃不饱穿不暖?您身为太子,带头浪费粮食酿酒,老百姓得多寒心啊!”说着,还假模假样抹了把眼泪,突然提高嗓门,“难道口腹之欲比大明江山还重要?!”
这一番表演把朱祐樘看傻了,心想这演技不去混娱乐圈可惜了。
不管他动机是啥,说的是事实,所以大家又把目光转向朱祐樘,等他解释。
朱祐樘这会儿心里都想跑路了,心想这破朝堂太可怕,随便一个没听过的御史都这么能演,更别说那些历史上有名的大臣了。
但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大声说:“我当太子,没强抢民财,没仗势欺人,酿酒用的都是东宫该有的份例,我哪错了?”
这话一出口,朝堂瞬间炸锅。“太子这话不对!”
又有人站了出来,“微臣万安有话说。”
其实万安本来不想这会儿跳出来,他觉得朱祐樘年纪小,犯错正常。
但朱祐樘刚才的话把他刺激到了,顾不上那么多,直接站了出来。
朱祐樘一听“万安”这名字,心里咯噔一下!
那边卢御史见万安站出来,自觉退下,心想这事儿交给你了,我任务完成。
朱见深一看万安站起来,有点不耐烦,心说这老头又要搞事情。
其实刚才听朱祐樘反问,朱见深还有点欣慰,觉得这小子有自己当年的气势,不少武将也这么想,就喜欢朱祐樘这硬气劲儿。
万安也不管皇帝啥脸色,转身就对朱祐樘说:“殿下知道不?成化元年两地大旱,第二年三月关内蝗灾,夏天又大旱!第三年还是大旱加蝗灾!第四年照旧!直到今年才算风调雨顺,但还是有很多百姓吃不饱穿不暖。您就没想想这些?”
他越说声音越大,最后又叹了口气,语气软下来:“没人说这是你的错,但你为啥不能多关心关心老百姓呢?你酿酒用的粮食,能让多少人熬过冬天啊……”
朱祐樘一听,嘿,讲道理?
这我可不怕,之前紧张是怕你喷我,现在你好好说话,那就有的聊了。
他拱手说:“万阁老说得对,这些年国家确实难。但我有个问题不明白,想问问万阁老。您说百姓吃不饱,是我抢了他们的粮食,还是抢了他们的衣服?为啥你们都把这事儿怪到我头上,啥道理啊?”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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