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成!”杨林前脚刚走,马掌柜后脚就拍着桌子嚷嚷,“老子做了几十年生意,啥时候吃过这亏?不赚就算了,还得倒贴钱!早知道让粮食烂库里!”
“得得得,五成换马家名声,值当。”马浩吐了口血沫子,“再斗下去能赢不?能!但咱敢赌吗?马家招牌要是砸咱手里,咱爷俩得被戳脊梁骨到下辈子!”
他苦笑着摇头:“人家朱祐樘人都走千里外了,还跟玩泥巴似的耍咱们。咱还派人追着找场子,找个屁哟!”
这边马家爷俩唉声叹气,那边杨林可爽翻了。
回粮铺路上恨不得在雪地里翻跟头,进门灌了两碗凉水还直咋舌:“痛快!这口憋了十年的气,今儿总算从脚趾头缝里冒干净了!”
“谈成了?”
王朔成翘着腿剥花生,其实早从那封信猜出结果,就是想听句准话。
“废话!”杨林拍桌子震得花生壳乱蹦,“剩下的事儿你盯着,老子可算出了口恶气。你那口怨气还想不想出?”
王朔成乐了:“早佛系了!要说还是朱公子眼毒,估计早就算准马家得栽这跟头。”
“少废话,收拾收拾跟朱公子干!”杨林搓着手直晃悠,“我打算把河州卫、京城的产业留个零头,佃户都拉去北边。这次说啥也得跟紧了!”
王朔成挑眉:“你也去?”
“咋?瞧不起人?”杨林梗着脖子,“那么多粮食、那么些壮小伙,交给那帮毛头小子能行?我亲自押车,顺便去看看朱公子咋摆弄那片雪地——咱也学学前浪!”
两天后,马家粮仓门“吱呀”打开,陈粮装车运走。
老百姓看着长明粮铺门口排的长队直嘀咕:“听说马家把陈粮全卖了?”
“怕啥?长明不要新粮,马家库里还有货呢,饿不着!”
这边杨李王三家押着粮车往北边晃悠,哈密的雪早把天地糊成白茫茫一片。
日月山更是冻得人牙打颤,多亏朱祐樘早把人聚一块儿,发了披风手套,又弄了二十四小时烧着的火炬——不然早冻成冰棍了。
这天朱祐樘往帐外一站,搓着冻红的鼻子喊:“乡亲们听好!从今儿起,禁止私自生火!都去火炬那儿排队打饭!为啥?柴火不够呗!省下的牛粪都堆火塘,谁也别想藏私!”
人群里有人嘀咕:“那咱自家灶咋办?”
朱祐樘扯着嗓子笑:“收起来当柴烧!反正山谷里有大锅,张大娘炖的萝卜炖牛肉,香得能飘二里地!”
普西偌挠着脑袋问:“真一日三餐?”
朱祐樘拍胸脯:“骗你是小狗!再说了,你们扛着石头垒城墙,不吃饱哪有力气?总不能让老子去帮你们搬砖吧?”
正说着,和塔扎龙黑着脸闯进来:“一天三顿太糟蹋粮食!”
朱祐樘翻个白眼:“大叔,各做各的时,哪家不冒黑烟?现在集中做饭,省的柴火能多烧俩小时火塘,您老摸摸这炕,是不是比昨儿热乎?”
和塔扎龙嘟囔着走了,朱祐樘转头对李谦说:“对了,老兄弟们的皮毛分红……”
话没说完,郑千跟头流星似的撞进来:“大事儿!涂尔干来了!”
……
郑千一句话,直接把两人吓得不轻。
“啥?涂尔干来了?”朱祐樘瞪大了眼睛,“这可咋整,咱日月山现在可经不起和他硬刚啊!”
“他带了多少人?”
朱祐樘接着问,心里盘算着,要是人太多,就得赶紧带着大伙撤回大明,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可不敢拿大家的命去赌。
现在日月山连个能撑场面的工事都没有,难道要等着涂尔干来这儿大开杀戒?
“就一百来号人,这会儿正在邱林部的老地方呢。”郑千赶紧回答。
“邱林部?”朱祐樘疑惑道,“他们咋没往日月山来呢?”
“没往这边来。”郑千摇了摇头。
朱祐樘一听,差点没跳起来:“你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别老是吞吞吐吐的!涂尔干去邱林部和来日月山,这差别可大了去了!”
不过,朱祐樘心里也犯起了嘀咕,涂尔干为啥突然跑去邱林部了呢?
邱林部那事儿都过去好一阵子了,之前也有人去过,咋涂尔干这回还亲自跑一趟?
“你赶紧去给张猛他们说一声,让他们亲自去盯着点,记住,千万别暴露了。”朱祐樘一边说着,一边突然像想起了啥,猛地冲出帐房,大声喊道,“都把火灭了,涂尔干的人就在山外头呢,今天谁都不许用火!”
山谷里这么多火炬,烧起来的烟雾可不小,虽说邱林部离得有点距离,但保不准涂尔干会派人在四周巡逻。
要是被他们发现了,日月山可就危险了。
大伙一听,赶紧手忙脚乱地灭火,有的人怕烟雾散出去,甚至直接用衣服去裹火炬。
一时间,山谷里乱成了一锅粥。
朱祐樘看着这场景,也没说啥。
其实他心里清楚,大家都害怕,这种共同的恐惧反倒能让大伙更团结。
等大伙折腾完了,朱祐樘才开口:“都别慌,就算涂尔干真来了,只要咱齐心协力,肯定能赢!今天日子是难熬点,但这都是为了以后能过上好日子。”
最近,朱祐樘一直在琢磨怎么靠说话让大伙信服自己,可惜效果不太好,毕竟他也不是干这行的料。
不过在这时候,能让大伙稳住就行。
话说回来,今天可真是够冷的,没火取暖,简直要人命。
这边安排完,朱祐樘小声问郑千:“能联系上方平不?”
郑千连忙回答:“能,孙野一直和他有联系。现在草原上的人都把他们当成阴兵,可把牙兰他们折腾坏了。”
“赶紧去通知方平他们,就说涂尔干带了一百多人在邱林部旧址,别的啥也别说。”朱祐樘立刻吩咐道。
邱林部离日月山太近了,必须得想办法解决这个麻烦。
其实,朱祐樘也想过派和卓巴尔去围杀涂尔干他们,可和卓巴尔手下也就三百来人,万一涂尔干是故意设圈套,那损失可就大了。
所以,还不如让那些“阴兵”去探探虚实。
他们一听涂尔干才一百多人,指定跟打了鸡血似的冲上去。
与此同时,邱林部这边。
涂尔干看着旁边的赵天翁,叹了口气说:“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也节哀顺变吧。”
“要不是你,能出这种事吗!”赵天翁气得眼睛都红了。
他虽然不是邱林部的人,可他老婆是啊!
邱林部出事儿的时候,他老婆带着孩子正好回了邱林部,这下可好,一家人全没了,向来温文尔雅的他,也快被逼疯了。
现在草原上都在传,是涂尔干杀的那些人变成了阴兵,回来报仇了,他能不把这笔账算在涂尔干头上?
涂尔干也挺无奈,要不是牙兰让他护送赵天翁,他才不想掺和这烂摊子。
跟一个死了老婆孩子的人讲道理,根本就行不通。
不过,赵天翁这么指着他鼻子骂,涂尔干也有点火了:“你动动脑子想想,邱林部那么多人,要杀光他们得多少人?还有那什么阴兵,到现在谁真见过?见过的都死了,就算那些部落有漏网之鱼,他们凑起来也没本事灭了邱林部啊!”
要是以前,涂尔干不会这么跟赵天翁说话,可最近杀人杀得多了,脾气也变得暴躁起来。
赵天翁虽说愤怒,但还没完全失去理智,他心里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一想到妻儿惨死,就忍不住发火。
“邱林部被灭,无外乎三种可能。一是阿达亚动手了,都说他到草原了,可一直没露面,说不定在背后搞什么鬼呢。之前我收拾巴鲁部的时候,阿贝鲁家族一部突然冒出来掺和,我怀疑他们早就投靠阿达亚了。二是有人把那些不愿意归顺大将军的部落联合起来了,这样的话,灭掉邱林部也不是不可能。三就是那个人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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