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的主力是攻城车。
这是一种六个轮子做底盘，上下两层的攻城利器。
下层用木板遮住，士兵在木板下面推车；上层用三面木板遮挡，设射击孔，供五六名士兵持铳射击。
两侧设长梯，梯头有两只铁钩以勾住城墙。
长梯上绑着绳索，方便车内士兵将长梯升起来，架在墙头。
工程量听着十分浩大，好在材料容易获取。
难民留下的住房，以及漫山遍野的木材都能用得上。
杨道焕一面安排人手警戒，一面指挥家丁营建攻城车。
相安无事了三天，到了第四天晚上，有叛军士兵从城里逃了出来。
带给杨道焕一个惊人的消息。
“城内八百守军都没有！”杨道焕有点震惊。
难怪城内没人出来偷袭。
“是。”降卒道，“听闻平凉城被攻破，待在固原的义军当日逃了一大半。”
另一名降卒道：“接下来几日，都有人逃跑，城中八百人不到。”
“周昂为什么不逃？”杨道焕问。
“他是首犯，逃不掉的！”降卒道。
“你们敢保证自己的消息无误？”
“敢！”两名降卒赌咒发誓。
杨道焕只信一半，道：“两位请下去休息。”让郭沛把他们临时看管起来，不许到处乱走。
郝善道：“如果敌人城内只有数百兵丁，进攻就会很顺利。要不要停工，只用三台攻城车攻城？”
“不！按照计划，用七台攻城车。”杨道焕摇头，“无论敌人多么的弱小，我们也要慎重对待。”
轻敌，是失败的开始。
于是乎，家丁继续营建攻城车。
等到了第六天早上，也就是三月二十七，开始攻城。
一望无际的军队在河谷逆流而上，瞬间攻陷边堡。
七台攻城车，在上千家丁的保护下碾过土地，扬起漫天尘土，向固原城发起进攻。
杨道焕站在城外新修的土山上，举目眺望，发现不少守军聚集在城门楼上。
再看东西两侧，王府的卫队已经涌向城西，稀稀拉拉。
西侧，左科率领五个哨的家丁，抬着长梯靠近城墙。
因为视野有限，杨道焕全靠塘骑通消息。
韩王也在土山上，他第一次看到这种阵势：“哇！好壮观。”
“亏得你不是主帅，要是让下面的人听到你这么说话，这座城肯定打不下来。”
杨道焕说罢，招呼火器手把火箭车推上前，准备火力压制。
比起这些五花八门的攻城武器，杨道焕更青睐大炮。
可惜，自从土木堡之后，火器的发展陷入了空前的停滞，没人能造出大炮。
就算有，杨道焕也等不起。
韩王白了他一眼：“孤王就是来凑热闹的，他们都知道。”然后激动地搓着手问：“下一步该干嘛？”
“当然是攻城！”
杨道焕示意掌旗官挥动令旗，让火箭车等组成的攻城队伍上前。
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朝着城头一阵乱飞。
虽然威力有限，却把城头的叛军压得不敢抬头。
一时间，城头大乱。
郝善趁机指挥攻城车越过护城河，扑向高大的固原城。
砰砰！
几杆三眼铳放响。
攻城车抵达预定位置，车上的火器手立刻与城上叛军交火。
城上的神机箭车也发了出来，上百支火箭顿时乱窜，冲着城下一通乱射。
这个明初发明的神器，展现出了与传闻不一样的威力。
火箭被前排举盾的家丁轻易挡住，除了觉得有点疼，没别的损害。
杨道焕听了塘骑的禀报，心道别人的火箭车如此威力，己方的也应该差不多一样。
他下令，挥动令旗，全力攻城。
这次攻城前，杨道焕特意和家丁约法三章：先登者，十名以内，赏粮百石，或是赏钱五百两。
十名以外，则综合评定，确定十名先登。
段俊带头登城，趁着火箭车的一百余支火箭发完的空档，顶着大盾攀梯而上。
身后的家丁亦步亦趋，个个单手持盾，蜂拥而上。
城下的火箭车继续朝着城头发射，效果一如既往地堪忧，但继续形成压制力。
叛军这一退避，给了段俊绝佳的机会。
随他突破出的缺口，有家丁陆续登上城头。
有人一刀砍断了城头旌旗。
站在土山上观望敌情的杨道焕，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看起来，别人口中的强，与我想象的差距不小。
正笑着，冷不丁听到韩王来了一句：“这些叛军不行，完全挡不住你的家丁。”
杨道焕的脸都黑了。
这是在打仗，不是在郊游。
“殿下，这些话千万对外面的人说，会得罪一大批人。”杨道焕提醒他。
“我知道，头一个就是郑时，叛军这么废，他都搞不定。”
韩王露出一副自己很懂的表情，“这些事，孤王一个字都不说，你就放心吧。”
杨道焕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该夸韩王聪明，还是……算了！自己一个文官，夸宗室是自找麻烦。
“报！叛军已经被击溃，我军占据南门。”
没等杨道焕说话，左科这一路的塘骑也来了，禀报的消息一样。
失去士气的叛军，纷纷向北逃跑。
杨道焕扭头看向韩王：“殿下的卫队痛打落水狗，没问题吧。”
“应该没问题吧。”韩王没自信，还是下令让城西的卫队去追赶逃跑的叛军。
城南来不及逃走的叛军，很快被扫清。
杨道焕和韩王骑着马，进入瓮城。
来到城南的城头，看到一台神机箭车孤零零放在上面。
郝善骂道：“这些神机箭车如果不偷工减料，可以发出百步远，没想到……真是废物！”
他觉得这种玩意儿脏了眼睛，还一脚把神机箭车踹翻。
城内没来及逃跑的百姓，一听说来的是官军，也就不逃跑了。
杨道焕坐镇衙署，清点此战的缴获。
此战郝善部阵亡了七十二人，左科那边阵亡了七人，都是死在与叛军的正面交锋。
与伤亡极少相对应的是轻伤很多，都是被火箭刮伤的。
杨道焕看完报告，当即按照之前定下的抚恤标准，将这些人安葬并给丧葬费。
先登的，也按照许诺的条件给予钱或粮。
最后，他问了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马呢？”